眼前一片空白,或者說宛如白晝的黑夜?
意識已經沒有了分辨的能力。
楚烈感覺自己似乎在下沉,蒼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似乎聽得到風粗暴地吹過草尖,發出凄厲的尖嚎,人類說話的聲音在耳邊被扭曲,宛如餓狼磨牙一樣刺耳嘈雜。
耳邊似乎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但是太遙遠了,遙遠到似乎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一樣,從每一個細胞傳來的干枯萎縮的感覺將所有力量從他體內抽離,他就像是跋涉在灼熱沙漠之中卻耗盡了最后一滴水的旅客,在踉踉蹌蹌地走向注定的死亡,最終就連意識都似乎要離開這具身軀,不斷脫離,不斷地下沉。
要死了。
現在唯有這個念頭無比地理智而清晰。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抹溫熱的感覺出現在了他的唇邊,他只來得及遲疑一瞬的時間,已經瀕臨崩潰的身體就直接開始瘋狂地吮吸那溫熱,大口大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落下去,將那種迷人的,代表著生機的溫熱傳遞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任由那些即將要分崩離析的細胞瘋狂而貪婪地將之吞噬,當每一粒細胞都滿足之后,楚烈的意識晃晃悠悠地又重新落入了身軀之中,繼而陷入了黑暗的沉睡。
“這里……是哪里?!”
楚烈艱難而且緩慢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溫暖的陽光映入了瞳孔,讓他的眼球有些酸澀,極為不適應地瞇了瞇眼睛,足足十幾個呼吸才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光芒的亮度,讓他微微皺起了雙目——
看起來,已經沉睡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長到即便是他的身體素質也沒有辦法一下子適應光照的程度。
那么,這里是哪里?
楚烈微微抬頭打量著這座仿佛是被遺棄了許久的房子,蛛網在房梁上面堆積成一片,不布滿了灰塵和蟲子的空殼,陽光從窗戶上的縫隙照射下來,灰塵在這光芒之上起伏不定,像是星辰一樣奇異而夢幻,只是這種奇異和夢幻的景色并不能夠沖淡這座木屋之中的腐朽味道。
徐徐呼出了一口濁氣,楚烈嘗試著從床上直起身子來,但是才剛剛一動彈,那種夢境中曾經出現過的巨大的劇痛就直接襲上了他的靈魂深處,讓他的面色霎時間變得一片蒼白,身子劇烈地顫抖了下,直到數息之后,楚烈才算是勉強適應了這種痛苦的感覺,雙目之中因痛苦而出現的茫然被堅定所替代,一點一點地嘗試直起身子來,這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卻花了他足足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勉強完成,而此時他的臉色早已經慘白到了幾乎透明的程度。
黑色的雙瞳之中因為連綿的劇痛而出現了片刻的茫然,手掌撐在身邊,剛剛想要翻身下去,一縷長發因為他的動作順著鬢角滑落下來,蒼白到刺目的色澤從他視野的邊緣掠過,讓他的身子霎時間直接僵硬,仿佛是信號一樣,大腦之中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痛,令楚烈忍不住悶哼出聲的同時,一幅幅模糊的畫面閃電般地從心底浮現出來。
“笨蛋……”
“他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允許傷害他!”
模糊的視線之中,黑發和烈烈紅衣構成了極具沖擊力的畫面,只是在同時,耳邊源自于系統的聲音從玉鼎真人蒼老的聲線再度變成了那種毫無感情波動的機械音。
“嘀——系統本體被攻擊,產生震蕩……”
“受到外力,系統開始與宿主靈魂剝離——”
“嘀——系統與宿主分離……”
“基于系統而產生的生命共享關系中止,宿主的壽命數字大幅度降低,目前為二十年……十年……五年……三天……一天……十八個小時二十八分鐘……”
“系統察覺宿主遭遇生命危機,開始進行壽命鎖定……進程開始……百分之七……百分之十二……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八十七……嘀————”
系統的聲音在壽命鎖定的進程抵達了百分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