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恒首先回了家。
大野城并不是法外之地,殺人是一定會驚動城主府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只是他經歷過殺人之事,他知道哪怕是轟動鬧市的當街殺人,城主府要反應過來趕到現場,然后抓捕殺人者,需要一個過程。
而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自己沒有昏過去,也不會坐以待斃。
這里面有個時間差。
因此盡管剛剛殺了人,他卻仍然顯得很是從容。
從容地從分開的人群中經過,拐進另外一條街道,從容地走回自己的家來,甚至可以從容地跟一個點頭之交的鄰居微笑示意。
家里其實沒有什么需要帶的東西,因為家徒四壁。
讓他留戀的是那四張小床。
這是他帶著弟弟妹妹一起,從上山砍樹開始,一手一腳親自做出來的,盡管技術拙劣、造型亦不甚美觀,但兄妹幾個分別在這幾張小床上睡了好幾年,哪怕搬到城里頭來,他都不舍得丟棄,仍要辛苦地搬了來。
而他們終究還是沒機會來看一看自己為他們布置的新家,也沒機會在這個新家里睡一下他們的小床了。
《觀山海訣》的功法卷軸,是一直都帶在身上不曾稍離的,除此之外,就是把當初租房子的立約找出來,揣進懷里。
那把兄妹們都很珍視的匕首收起來。
錢當然全部帶上。雖然并不多。
褡褳里新買的雞蛋,是不可能帶著了。他想了想,見隔壁院子里沒人,雖不知道屋子里是否有人,卻也不愿意打招呼驚動人家了,而是悄悄地翻過墻頭去,把雞蛋挑出來,放到了墻根底下。
橘子之類的水果可以帶上。
然后他虛掩了院門,背上褡褳,大步離開了這條小巷。
先去當初的那家牙行,恰巧當初租房子給他的那個牙人就在,劉恒將他叫他一邊,遞錢過去,小聲卻平靜地道:“我剛才殺了人,現在要走了。那房子我還租著,這是接下來兩年的租金,你不要再轉租他人。”
那牙人聽得有些傻眼。
劉恒沖他露出一個笑臉,很認真地拱手,一揖,道:“契約我就不要了,時間緊迫。院子里還留下了我的些許財物,床鋪被褥鍋碗之類,雖不值錢,到底有些念想。城主府的人搜查過后,若能承蒙收拾一下,雨后去看看屋子漏沒漏雨,便已足感盛情,兩三年內,我必回來,回來之后,必有重謝!”
那牙人徹底懵了,饒是平日里再怎么牙尖嘴利,此時也不知該如何回話。
劉恒卻已不再多言,轉身就出了牙行。
那牙人看著他的背影,想說什么,又低頭看看自己手里的一把刀幣,眉頭大皺,一臉苦相。但最終,他眼睛咕嚕嚕地轉了不知道多少個圈,還是沒有開口叫住劉恒,而是默默地把錢拿回去,對柜臺里的賬房道:“剛談妥,續租啦!”
殺了人,要跑,還特意過來給錢了,你還想怎么樣?
…………
沒多久之后,劉恒就在周家的二門外,找到了老胡頭。
他今天沒下棋,正在門內的耳房里,跟人不知道在吵吵什么。
聽著有不少人,就屬他嗓門最大。
劉恒站到門外,叫他出來,兩人略走開些,劉恒見周遭無人,邊先把剛才的事情告訴給他。
老胡頭先是有些驚訝,旋即便開始皺眉。
等劉恒簡單說完了,他不由下意識地搓手,連連道:“莽撞了,莽撞了!這一回真的是莽撞了!你既已經開始恢復,要殺他還不容易,隨時可以悄悄的出手,甚至我代勞都可以,你這樣公然在街頭將其擊殺……麻煩,不好辦了!”
劉恒聞言平靜地道:“我忍夠了!一刻都不想再忍!”
老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