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來到郭府那奢華的花廳,裴易卻顯得比上一次來,還要拘謹。
郭府提前清了場,丫鬟仆役們來上了茶之后,也都很快退下去,但是,這可是一首四星之詩的「初讀」會,應約前來與聞者的身份,遠非當初一場酒席可比。
裴易就只是坐在花廳最角落的座位上,時不時喝一口茶,看著陸洵游刃有余地同今天到場的所有人交際。
最近幾天,他基本上是盡量不離開陸洵的身邊,陸洵做的絕大部分事情,他都有份親眼目睹、親身參與,所以,完全可以說,他是親自經歷了他這位洵兄在前后幾天的時間內,所經歷的徹底的蛻變。
與退學之前的他相比,幾乎判若兩人!
而他更欣賞、更贊嘆的,毫無疑問是現在的這個陸洵。
便如現在,他給人的那種不卑不亢的感覺,讓裴易實在是發自內心的佩服。
他覺得若是換了自己,僅僅只是出身貧賤這一點,就讓自己是斷然不可能在面對一縣之尊的時候,還能表現得如此從容而又灑脫的。
當然,大家也都對他很尊敬。
這畢竟是他的「初讀」會。
寒暄了約莫盞茶工夫,郭芬過去提醒了一句,于是陸洵就站起身來,笑道:“諸位既然都已經到了,這便開始吧!拙作一首,奉于諸位!”
于是全場肅然。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面色莊重。
裴易就更是連呼吸都放得輕了。
甚至感覺有些緊張。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機會參與「初讀」會,而且一上來就直接是一首四星之詩,要他不激動、不緊張,幾乎是不可能的。
一首四星之詩的「初讀」與聞,聽者足足可獲一「大功」有余!
別人如何姑且不論,單對他自己而言,十二歲入書院苦修,至今也不過積累一「小功」而已!若要再積累一「大功」,于他而言,可能還需要至少三年!
甚至五年!
一「大功」有余,則至少是五到六年了!
無論是這一「大功」有余,還是那五六年的光陰,都實在是彌足珍貴!
“如是眾生,聽我一言,「天機」在如親臨!”
裴易瞬間緊張地不但攥緊了拳頭,甚至連腿腳上的肌肉也都繃緊了。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嗓子干燥,渾身出汗。
他特別想扭頭看看旁人的狀況如何,比如看看嚴駿,或看看那位師出名門的天元宗高足,但是,他不敢。
一點一滴的分心都不敢。
甚至干脆就閉上了眼睛。
這個機會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詩曰:《小池》!”
陸洵一張口說出詩名,天地氣機隨之牽動。
這是「初讀」!
“泉眼無聲惜細流……”
忽然間,有一幅畫卷,在裴易的心頭緩緩鋪展。
泉眼細小,咕咕而涌。
而伴隨著陸洵的朗聲誦出,還有更多的畫卷,亦隨之展布開來。
“樹蔭照水愛晴柔。”
一排垂柳,烈日當空,微風習習,蜻蜓翩翩。
“小荷才露尖尖角……”
不知不覺的,裴易竟忘了緊張,直接便墜入了那無比動人的心頭畫卷。
而與此同時,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有巨量的「文氣」,正在緩緩地把自己給包裹起來,它們似乎正在嘗試主動地沖入自己的頭頂。
那種感覺,真是讓人激動而又期待。
“早有蜻蜓立上頭。”
一副完整的畫卷,就這么展布在了每一位與聞者的心頭。
“禁周顯文得氣。”
待最后一句跋也念完,那將每一位與聞者都包裹住的「文氣」,便直接灌頂一般飛快沖入了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