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老六提了一盆菜送到江高義牢內(nèi)。
這是特殊待遇。
“喏,吃吧!以后若能出去,別說老子虐待你!”
疤老六努力擠出和善笑意,向江高義招招手。
江高義蜷在角落,向香噴噴的飯菜快步爬來。
江大人抬頭一看,只見疤老六笑容猙獰,心肝一顫。再低頭看,那盆飯菜里有魚有肉,有湯有糕,堪稱豐盛,比前幾日還豐盛了幾分,下一秒江大人不禁老淚縱橫,悲上心頭:“這莫不是老夫的斷頭飯?老夫是冤枉的!是冤枉的!老夫要伸冤!老夫要伸冤!”
“斷個(gè)錘子斷!”疤老六笑罵:“高大人放心,上頭早把你忘這里了,你的腦袋,穩(wěn)著呢。”
“那……多謝六爺。”江高義神色復(fù)雜,吃了起來。
“你該多謝鄭老爺。”
疤老六指了指隔壁牢的鄭老爺,順便湊近,哈著臉問鄭老爺需不需要客房服務(wù)。
二娘剛走不久。
鄭老爺正在掛機(jī)。
聽見疤老六將這微薄的功勞推自己身上,鄭老爺只是笑笑,并沒有借此發(fā)揮。
吃著吃著,江高義停頓,怔怔看著盤中殘羹,心想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離開這鬼地方。
疤老六那聲“你該感謝鄭老爺”如繞梁魔咒,縈在耳側(cè),嗡嗡回蕩。
“侯爺您在打探‘白鯉村’?”
江高義猛地抬頭,不顧飯菜,走向牢邊,隔著甬道,壓低聲音朝鄭老爺詢問。
鄭修聞言,微微一愣。
數(shù)秒后,鄭修一拍腦門,暗罵自己燈下黑,旋即朝郁悶離開、三步一回頭、實(shí)則沒走遠(yuǎn)的疤老六招招手:“六哥,麻煩您,備酒!”
“備酒?”
“上次那兩壺,喝了沒?”
“沒呢!”
“你忍得住?”
“忍不住!但沒敢喝!”疤老六理直氣壯。
“巧了,上酒!鄭某要與江大人把酒言歡!”
疤老六如今辦起事來,利索硬氣,更不多問。
不一會(huì),矮桌上了,還配上坐墊。
江高義眼睜睜看著疤老六分別將兩扇牢門起開,恭請(qǐng)鄭老爺串門串到自己牢內(nèi),渾渾噩噩:“世道怎么如此?”
兩壺好酒,一桌小菜。
酒過三巡,鄭老爺頻頻舉杯勸酒,江高義面色發(fā)紅,瞧鄭老爺這奸商,也順眼不少。
鄭將軍,可是為大乾戰(zhàn)死,他生的娃,總不會(huì)差哪去。
“江大人,那白鯉村,該不會(huì)正巧真在您燕州地界吧?”
鄭老爺對(duì)酒桌文化深入骨髓,借機(jī)就問。
“侯爺,你怎會(huì)想到打聽那樁陳年命案?”
江高義不愿學(xué)老六等人稱呼鄭修為“鄭老爺”,總覺得市儈、落了格局。可稱呼“侯爺”則不同了,鄭修可是正兒八經(jīng)頂著“忠烈侯”的爵位,與鄭修深交,并不丟面兒。
“陳年,命案?”鄭修一愣。
“這事……”江高義神情閃爍,猶豫幾許,但仍是咬咬牙讓鄭修保證絕不向第三人提起,才將他所知道的徐徐道來。
他所知道的“白鯉村”,在燕州與荊州交界,但屬燕州管轄。
在二十年前,兩州交界,有一小村,名為白鯉村。
那里一共有二十六戶人家,北蠻之亂持續(xù)了整整五年,國(guó)內(nèi)蕭條,民生慘淡,山賊四起,團(tuán)伙作案。
而在某夜,白鯉村被血洗全村,那白鯉村全村二十六戶人家,共四十九位村民,無一活口。
如今,白鯉村遺跡只剩一片荒野孤墳,殘?jiān)珨啾冢瑹o人問津。
若不是江高義在燕州當(dāng)官當(dāng)了幾十年,曾接手過這樁滅村慘案,說不定未必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