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抓斷了他的手。
那只斷手五指彎曲酷似一張大口,咬碎男人的斷骨,吃進(jìn)他的血肉中。
一陣慘叫后,那只尸骸般的斷手消失了,他的手背,多了兩個扭曲的黑字,宛若胎記。
“果然是你!”
是夜,男人渾身蛻了一層人皮,人皮化作了細(xì)粉,鋪了一地。
男人更瘦了。
翌日,密室中擺了一張長桌,在男人周圍,疊了上百堆白紙,每一張足有兩人高。
密室中回蕩著國師的聲音。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執(zhí)筆瞬間,“噗通!”,耳邊傳來落水聲。
水墨在扭曲的世界里構(gòu)成了光怪陸離的形象,在他身后,是一扇扇早已打開的門扉。彎彎曲曲的道路盡頭,是一處懸崖。
男人跳了下去。
那是深淵。
他不記得下落了有多久,不知道下落了有多深。
深淵的盡頭,有一扇門。
他重重落在了門上,摔開了它。
“是思念。”
“我無法從人間攝取死者人魂,我卻能用我的思念,重新畫出他們。”
“謝云流說得對,人第三次死亡,是被世人遺忘之時。”
“我忘不了他們,便能畫出他們。”
“他們活著。”
“活在思念中。”
男人目光明亮,卻又漠然,冷冷落筆。
輕捻洛河,訴說一紙,隔世的情話。
是誰,將故事入畫,
落筆時念著她。
雪山、大漠、山河、日月、江湖、歲月。
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畫。
日夜不停。
畫雪山時他會笑,畫大漠時他會合眼,畫酒桌時他會酣醉,畫國師時他會心懷怨恨。
他的畫一幅幅地落在地上。
每一副畫里,有她,有他們。
畫卷落地,詭異地扭曲,變成了一幅幅妖邪的鬼魅。
他再也聽不見周圍的聲音,看不見周圍的景色。哪怕國師每天會將他的畫取走,隔一段時間將畫送回來,他也無法察覺。
他不吃、不喝、不言、不寢,越來越瘦。
一年、兩年、十年、五十年。
他已形同枯骨。
他的身體逐漸彎曲,句僂的背嵴如一張弓。
整個人從遠(yuǎn)處看……就像是一只手。
一只只會畫畫的手。
像極了白骨的手。
他的名聲在世上越傳越響,有“畫鬼”之稱。只是從未有人真正見過“畫鬼公孫陌”真容,仿佛他真的成了藏于世間的一只鬼。空見其畫,不見其人。傳說越傳越邪,他的畫亦越傳越廣。
轉(zhuǎn)眼百年,朝代變遷。
無人知道,在皇城的地下,有一個被世上稱作畫鬼的“鬼”。
他的身邊,堆滿了一幅幅妖邪的鬼作。
他的背后,不知從哪一天起,多了一個小小的“洞”。
那個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百年時,已是巴掌大小。
某天。
男人那枯藁的手掌,輕輕按在一張白紙上。
密室中,漫天白紙劇烈地顫抖,自四面八方飛向男人手中。
所有的紙張一層層地疊在一起,畫面上,景色千變?nèi)f化,時而是烈陽,時而暴雪,時而是一條蜿蜒的小路,時而是大漠黃沙,時而是新婚紅燭。
最后,畫面成了一座山,一座墳,一個背影,背影朝她。
畫卷中,婀娜的背影緩緩轉(zhuǎn)身,女子唇角上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