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
數百年前的災難熄滅了人類文明燈火,灌鉛般濃厚沉重的塵埃云,大幅度遮住了本該絢爛的日光。在黑夜女士離開之后,這個世界的天空只剩兩種光景:血色的黃昏與漫長的黑夜。
對于生活在末世中的大多數而言,“黑暗”與其說是一種顏色,更不如說是一種“物質”,一種能夠令人浮想聯翩、并心生畏懼的“物質”。
每當人類凝視“黑暗”,那宛如每時每刻都在蠕動的黑暗,就像是一位披著黑紗走近的少婦。她不脫下黑紗,沒有人知道黑紗之下到底隱藏著什么。
“呼……”
“叮叮叮叮!”
“2號扳手!快!”
“螺絲,快把所有的螺絲都找出來,找找有沒有合適的。”
“有電焊嗎!咱們必須要盡快把這個窟窿焊起來!”
“代替破損缸的配重重量不夠!快找點重的玩意來!鐵!我要鐵!”
“老板說了,天亮就出發!”
停在山谷入口鐵軌上的“橘貓號”,正進行著熱火朝天的維修工作。
弗蘭奇不愧是曾有過農用拖拉機維修經驗的人才。
他被送到火車面前時,當弗蘭奇看見這“龐然大物”的瞬間,流露出鋼鐵猛男們懂者皆懂的愛慕目光,他望著橘貓號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自己死去的愛人。
男人的浪漫。
吉米、吉姆、弗蘭奇三個男人,在第一次見面時,沒有過多的寒暄與語言,他們仨相互對視一眼,仿佛讀懂了對方的眼神般,幾只手掌重重地握在一起,相互用力擠壓著發達的肱二頭肌與胸大肌。
三人開始了維修工作。
弗蘭奇在檢查過后,很快便發現了問題所在:數百年前古董級的發動機雖然堅挺,但仍遭不住一路狂奔的摧殘。火花塞積碳、油路漏油、冷卻系統故障、控制系統短路這些都是小問題,只要發動機能轉,問題就不大。
弗蘭奇認為,想要在天亮前出發,目前最大的問題還是發動機:二十缸發動機炸了三個缸,單數缸所引起的軸動失衡加重了發動機的負擔,所以每次發動時才會抖成這樣。
“古代的農用拖拉機都是三缸結構,三缸,懂吧?抖起來能把你蛋都震碎咯。”弗蘭奇生動形象地解釋著:“火車嘛,二十缸和三缸差不了太多,我覺得,想辦法把壞掉的缸換成能用的配重就行了。”
說干就干,畢竟這年代真的要找一位專業的火車維修人員無非是癡人說夢。弗蘭奇修理過三缸結構的農用拖拉機,放在如今已經是專家級的存在了。
火車這玩意,細有細的修法,粗有粗的修法,總之能跑就行。
河岸上。
慶十三氣喘吁吁地錘著腰,抽著煙,歇息著。
他短時間內開了十八次門扉,將基地中的物資、以及末日兄弟會的人員全轉移過來。
一夜十八次,還是很累人的。
趁著末日兄弟會的兄弟在搬東西上火車的功夫,慶十三忙里偷閑,回點力氣。
如果老爺猜測不錯,天亮前可能會有一場苦戰。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
鄭修一家人坐在山崖上。
月玲瓏在鄭修身后安靜地坐著,白皙冰涼的兩手時輕時重地揉捏著鄭修的肩膀。
雪莉在鄭修懷中睡著了,露出了恬靜的神情。
鄭修輕輕拍打著雪莉的背部。
橘貓與雪莉爭寵似地,在鄭修的大腿上搶了一塊微不足道的地盤,兩眼虛著,閉目假寐,發出“呼嚕嚕”輕微的鼾聲。
還是那句話:宿敵一日不死,安妮永不安眠。
月玲瓏望著鄭修的背影,以及鄭修懷中熟睡的雪莉。
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