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汪倫是何等的人精,他見蒙面人身材瘦弱是個少年的樣子便想試探一番,看看他會不會猶豫,產生憐憫之心。
誰知這蒙面人完全就是綁票業的“行家里手”,他不為錢財只是想讓自己說出是受誰之命陷害武昌伯父子和張居正。
這就難辦了。如果彈劾的奏疏里只有武昌伯父子,楚汪倫便可以毫不猶豫的賣了盧佑安。畢竟他只是拿了一些盧佑安的錢財,沒必要為了他把命丟了。
但這件事還牽扯到張居正,萬一盧佑安被逼之下狗急跳墻咬出他和遼王殿下,那他就萬死莫贖了。
畢竟是他挑唆盧佑安在彈劾奏疏中加入張居正的黑材料的,而作為遼王殿下身邊的首席幕僚,他的態度明顯代表了遼王府。
遼王殿下若是被牽連,他不但不能活命,一家老小都得跟著丟掉性命。兩害相權取其輕,楚汪倫不得不咬緊牙關賭上一賭。
他要賭這蒙面人不敢殺他。畢竟線索都在他這里,他一死線索就全斷了。
他只要這么拖著,等到遼王殿下發現他失蹤一定會派人找尋。
只要等到遼王府的人,他就一定能被救出。
楚汪倫選擇沉默,試圖以這種方式回應寧修。
寧修卻并沒有被激怒,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賬本。
“這個東西你應該不陌生吧?小爺從你身上摸來的。讓我看看,哦三月初一,湖廣都指揮使獻銀五千兩。四月十六,湖廣布政使獻銀一萬兩......”
轟隆!
楚汪倫腦子一炸,這本賬目記載的是湖廣大小官員向遼王殿下獻銀的情況,他一直隨身帶著想不到竟然落到了這蒙面人的手中。
這下可遭了。
若僅僅是遼王府受賄被檢舉,殿下也就是被天子責罰幾句,繳沒賄銀。
可這本賬目里面內藏玄機,在每一頁的空白處都用特殊墨汁寫上了遼王府這些年搜集的張居正罪證。
用這墨汁寫就的字過了幾天就會隱去,但并不是完全消失。只要沾上了水就會顯形。
他給侯賴寫契書用的便是這種墨汁,最終瞞天過海。
當然這也是有風險的,譬如常家的人無意間弄濕紙張,上面隱形的字就會顯形。
不過楚汪倫對此絲毫不擔心,即便最后田契顯形露了餡也只能證明侯賴使詐坑武昌伯一家。至于彈劾之事,完全可以解釋為另一個獨立事件,完全不會影響到遼王府。
但同樣的墨汁用在這本賬目上風險完全不同。
一旦賬目遇水上面的字跡顯形,就足以證明遼王殿下這些年一直在搜集張居正的罪證。
最關鍵的是這本賬目就在蒙面人手中,完全不受控。萬一賬目落在張居正手中字跡意外顯形,以張居正的性格肯定會對遼王殿下做出瘋狂的報復,那樣遼王殿下的大計就功虧一簣了。
楚汪倫的表情變化精彩極了,不過寧修顯然不知道他心中的這些想法,皺眉道:“怎么樣,怕不怕我把這本賬目送到都察院,參你家王爺一個收受賄賂?”
楚汪倫無奈只得順著寧修的話說道:“這位壯士,我當然怕了。你攥著這賬目便是攥著楚某的命啊。你把這賬目呈上去,遼王殿下受到陛下責罰,肯定把氣撒在楚某身上啊。”
他刻意表現的惶恐沮喪,為的就是把寧修的注意力引開,讓其以為這就是一本普通的記載官員向遼王獻禮的賬本。
寧修點了點頭:“你怕就好,怕就把實情說出來,到底是誰指使你陷害武昌伯父子和張閣老的。”
現在楚汪倫可謂進退維谷,一方面他不能得罪寧修,另一方面他也不能說出實情,只得咬牙臨時編出一個故事。
“實不相瞞,這局是楚某一人所設,并無旁人主使。”
稍頓了頓,楚汪倫悲戚道:“楚某只是與小伯爺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