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披著金燦燦的鎧甲,邁著虎步,從縣衙出來,迎面正好碰見了劉锜。
目光相對,劉锜嚇得慌忙低下頭,手指情不自禁捻著衣襟,他是害怕透了。在朝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
生旦凈末丑,神仙老虎狗。
劉锜是最初的閣門祗侯,天子近臣,又是劉仲武之子,西軍將門,還是御營之中,僅次于韓世忠的武將。
三重身份之下,讓劉锜覺得貌似哪一方都能說得上話,小心彌合,左右逢源,上解君憂,兼濟同僚,豈不美哉!
可他萬萬沒想到,第一次出手,就碰了個大釘子。
趙官家根本不是那么聽話的人!
過去趙桓從善如流,對誰都禮賢下士,連幾個有問題的宰執他都庇護,只要能一心抗金,什么都好說。
說穿了,那是特殊情況。
趙桓根本沒法子。
他也想殺伐果決,也想砍幾顆腦袋,然后下一道旨意,就什么事情都解決了……便是熱血爽文,也不敢這么寫啊!
皇帝和皇帝的差別,有時候比人和狗的差別都大。
他能輕易讓趙佶低頭,也就代表著,大宋的皇帝,是真的沒什么威嚴。
在權威不足的情況下,胡亂折騰,就是人心渙散,隊伍崩塌,徹底垮臺……
所以趙桓沒什么選擇,他必須哄著、求著、威逼利誘、低聲做小,包庇有問題的文武,求著大家伙,聚集在抗金的大旗之下。
意氣之爭是沒用的,想想吧,當時區區一個給事中李鄴,給城外金人送信,就差點買了整個京城,如果宰執一級,或者京中豪門,誰要是存心坑趙桓,簡直不要太容易。
說實在的,趙桓真的沒什么選擇的余地。
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通過這一場戰爭,趙桓的權威完全樹立起來,不管是御營,還是西軍,全都要聽從天子的。
到了這一步,趙桓也就不急著賞賜眾人,籠絡人心。
相反,他先處死了趙哲,隨后收攏將領兵權。
就連韓世忠,他都不慣著了,該敲打就敲打。
誰想恃寵而驕啊,做夢去吧!
在意識到這些之后,劉锜不寒而栗。
他想上下調和,里外穿梭,可皇帝答應了嗎?
官家不同意,你自作聰明,后果可是很嚴重滴!
韓世忠尚且承擔不了,你劉锜算什么?
他急匆匆來請罪,卻不成想,碰到了渾身金燦燦的韓世忠。
這家伙亮得有點晃眼睛,這身是從哪弄來的,不會是官家的鎧甲吧?
“韓太尉,這是……”
韓世忠笑容和煦,“原來是信叔啊,官家宵衣旰食,辛勞國政,我輩自當盡心王事,不可旦夕懈怠。你忙去吧!”
說完,韓世忠竟然邁著方步,搖搖擺擺離開了。
看著這位拽得跟鴨子似的步伐,劉锜都懵了,他情不自禁扣了扣自己的耳朵。剛剛是潑韓五嗎?
他什么時候學會說人話了?
還有,這身鎧甲是怎么來的,他也沒說啊?
劉锜感覺自己見鬼了。
不過他的困惑也沒持續多久,畢竟韓世忠就不是能忍得住的人。
他回到住處之后,立刻把自己的幾個手下叫來、成閔、解元、王勝,劉寶,這幾個家伙全都來了。
“五哥,你這是從來弄來的這一身啊?真是威風啊!”解元眼睛冒光,伸手就要去摸,結果讓韓世忠狠狠抽了一巴掌。
“我可告訴你,誰沒事敢隨便碰,老子剁了他的狗爪子!這可是藝祖皇帝的鎧甲!”
“啥?”幾個人差點嚇趴下。
乖乖,這玩意比皇帝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