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開封,一座盤踞在中原腹心的名城,宛如帝國的心臟,在這座城中,頗有名氣的人不少,而能得到萬眾敬仰的,卻是沒有幾個。
太保宗澤宗汝霖就是其中最緊要的那位。
老爺子以衰老之軀,書生之身,獨自北上,收拾殘局……彼時還沒有青化之戰,大宋的軍心士氣,都處在低點,遠沒有如今的勢頭,便是趙桓,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宗澤北上,收攏英雄,厲兵秣馬,牽制金人。
便是徐文、劉復,這些將領,都是有感于宗澤的魅力,才投身官軍,還有不知凡幾的河北好漢,乃至天下義士,聚集在一起,成就了如今的大局。
宗澤的功勞不在大小,而在時機,沒有驚天動地,卻是平地驚雷!
同李綱一般,老爺子代表了那一股心氣,代表那一顆初心。
從河北返回之后,宗澤就病倒了,入秋以后,更是一天比一天嚴重,對于一個六十九歲的老人來說,宗澤的生命隨時可能結束。
可老爺子就是咬著牙,熬過了冬天,距離春暖花開已經不遠了。
侍奉在身邊的宗穎喜極而泣,或許老爹能扛過今年,然后老爹就七十了……人活七十古來稀,過了七十大壽,哪怕走了,做兒子的也能安心了。
“傻小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爹問你,官家那邊,可有消息了?”
宗穎收起了藥碗,給老爹擦了擦胡須,搖頭道:“還沒有,不過王老將軍領兵北上了。”
宗澤搖頭,“不成,王稟手下的都是新兵,幫不上官家的。”
“還有,還有韓大王哩!”宗穎急忙道:“韓大王也到了,估計他已經過河援助官家了。”
“過河?”宗澤沉吟道:“他果然過得去嗎?”
“過得去,過得去!”宗穎見老爹精氣神很好,說話也有精神,便笑道:“官家是真龍天子,韓大王是天上餓武曲星。小小的河神,敢不接韓大王渡河嗎?”
“哈哈哈!”
宗澤忍不住發笑,才笑了兩聲,老爺子又咳嗽起來,宗穎連忙替老爹拍打胸膛,當他的手觸及到老父嶙峋的胸骨之后,宗穎仿佛被刺痛了一般,笑容不在。
宗澤反而是渾不在意,“你說得對,一條黃河,攔不住韓世忠的,我大宋必勝,一定能打贏……”宗澤突然扭頭,對著宗穎道:“你記住為父的話,我死之后,你不許恩蔭入仕,不可以當官。只能回家,守著田畝,老老實實度日,耕田讀書……你知道嗎?”
宗穎被老爹的神色嚇到了,片刻之后,才喃喃道:“孩兒本就不是當官的料。”
宗澤哼道:“知道就好。”
老爺子說完,雙目微閉,呼吸平穩,似乎是要休息了。宗穎小心翼翼給父親蓋好了被子,端著藥碗退了出來,此刻天邊新月初升,晴空之下,夜色清澈,端得是個好天氣……
而如果將時間向前撥動幾個小時,在距離京城不足二百里的臨河堡,還在進行一場酣暢淋漓,又危險到了極點的大戰。
婁室打算畢其功于一役,直接向趙桓撲來,只要能擊殺趙官家,一切都結束了。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的宋軍將領都被纏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婁室長驅直入……畢竟對于騎兵來說,尋找空當,可要比步兵厲害多了。
婁室蓄勢許久,搏命一擊。簡直把幾十年的征戰經驗,全都用上來。
勢如雷霆,恰若奔馬,無可阻擋。
一支鐵騎,直沖趙桓。
在這個關頭,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那就是讓所有將領,拋棄金人,不計一切代價,前來救駕,甚至趙桓也可以向宋軍大隊靠攏,獲得兵馬保護。
這么干,趙桓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機會,安然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