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夜的發(fā)作來得突然,卻又恰如其分,仿佛他不這么做才奇怪哩!
眼下老張在政事堂年紀(jì)最大,又執(zhí)掌樞密院,整個戎政大權(quán),全都在他手里,偏偏又是個大軍捷報的當(dāng)口,張叔夜的份量完全可以和呂頤浩相提并論。
不出意外,政事堂會議無疾而終。
“明仲兄,我家里還有一壇好酒,過來喝點吧!”
張浚發(fā)出了邀請。
胡寅遲疑片刻,“我還在修書,沒你那么閑。”
張浚呵呵,這位老朋友是越發(fā)呆了。
“我在工部,最是下賤繁忙的地方,幾時就清閑了?反而是你修書,莫非每天修出來的都是金玉文章?就沒有敷衍充數(shù)的時候?”
胡寅漲紅了臉,“你,你怎么污人清白,你,你太可惡了。”
“別廢話了。”
張浚揪著胡寅,半綁架似的,把他拖到了家中。
八個小菜,一壺果酒。
胡寅氣得咬牙,“好酒,好酒哪去了?”
張浚也小了,“老胡,我現(xiàn)在給你好酒,你喝的下去?咱們倆還是好好琢磨一下,接下來的事情要怎么辦吧!”
胡寅翻了翻白眼,毫不客氣道:“我跟你商量什么?上一次送婁室尸體,就是你出主意,讓我辛苦……都過了好幾年了,我現(xiàn)在專心修書,孔少師年紀(jì)大了,他也干不了幾年,等他退下來,我這個翰林學(xué)士高升一步,就能接禮部尚書,沒準(zhǔn)還能掛同平章事銜,然后入政事堂,名正言順主持宣傳大政。我何必跟你攪合在一起,浪費心思?”
胡寅一邊說著,一邊嘴角含笑,那是一種大智若愚的笑容,至少他自己這么認(rèn)為的。張浚氣得不行。
這老胡真是喝了磨刀水,有了內(nèi)秀(銹),把自己的前程規(guī)劃的好好的。
“明仲兄,你要是這么說話,小弟也不想浪費口水了……你,你就不覺得羞愧?你我同在官家身邊,受到官家栽培,如今在朝中為官,雖然不敢說位置多高,權(quán)柄多大,但咱們好歹該為君分憂,替陛下排憂解難……結(jié)果你倒好,光想著自己,真是失望,太失望了!”
張浚感嘆著,竟然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壇子御香樓的仙釀,擺在了老胡面前,胡寅頓時瞪大了眼珠子,“正品?”
張浚呵呵道:“前朝佳釀,豐亨豫大的名酒。這東西跟當(dāng)下不和,我也不好酒,回頭就砸了,也免得污人耳目!”
“別!”
胡寅急了,這哪是砸了一壇子酒,分明是砸了他的心肝。
他也看出來了,這個張浚是處心積慮,“行啊,你就說吧,要怎么辦?”
見胡寅上鉤,張浚反而不忙了,“老胡,望聞問切,總要對癥下藥,咱們先說說,當(dāng)下的癥狀在哪里?”
胡寅翻著白眼,冷哼道:“你莫非忘了?我這些年修書,執(zhí)掌輿情,我可不是不問世事的書呆子。無非是接下來朝廷該怎么走罷了……有人想吃回頭草,想撼動一些東西。”
張浚似笑非笑,看著胡寅,這個老搭檔的確是大智若愚,一語中的。
只是事情千般包裹,沒有這么簡單。
“明仲兄,別的不說,你看這個北人北歸,南人南返,又是如何?“
胡寅呵呵一笑,“前些年逃過黃河的百姓,真正的窮苦人家,已經(jīng)拿到了田畝,登記造冊,賦稅徭役,明明白白……現(xiàn)在去問他們,多數(shù)人不愿意回去的。雖說是故土難離,但人總要活下去?,F(xiàn)在想北返的,無非是那些有權(quán)勢的,他們才想著拿回自家的產(chǎn)業(yè)呢!再說了,南人歸南,這就更糊涂了。的確有不少被金人掠走的百姓……只是這里面有多少歸附了金人?他們失節(jié)降敵,還能準(zhǔn)許他們返回,繼續(xù)坐享其成?這不是笑話一樣嗎!”
張浚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