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人是我,是我!”
李肆像是魔怔了似的,不停念叨這一句話。他努力回想,卻想不出那個護衛的名字,是姓李,還是姓王?是從什么時候,跟著折家的?打過什么仗,受了什么傷?為什么會陪嫁到自己家?
這些事情,護衛們閑談的時候,全都提起過,而李肆又是個天才,記憶力過人……奈何他太沒有把折家護衛當成人了,跟他們有關系的內容,全都一個耳朵進去,一個耳朵冒出去,想回憶起來一點,都變得那么模糊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模糊的人,用他的后背替自己當了致命的弩箭,用他的命,換了自己的命!
不值啊!
你太傻了!
不就是個蠢娘們,讓你們盯著我,她是怕我偷腥,沒讓你們為我死啊?李肆的眼睛紅了,淚水不停涌出來,就像是噴泉,再也停不下來。
李肆早年看慣了世態炎涼,他這個人的心很冷,哪怕是老師馮道去世,他也沒有這么傷心過!
就在這時候,病房的門推開了,大夫從里面走了出來,全都搖了搖頭。
弩箭穿透了肺部,箭頭抹了劇毒,要想療毒,就必須取出箭頭,清理傷口,可取出箭頭,就會傷到肺葉,很可能立刻喪命。
兩難之間,頑強的護衛,選擇了取箭療毒,軍醫費盡了心力,取出深埋在肺部的箭頭,不幸的事情發生了,護衛大口噴血,傷口迸裂,他死了!
“孔仁達!”李肆的眼睛紅了,抓狂了!
什么衍圣公,什么孔家后人,都是狗屁!
葉華敢斷了曲阜的孔家一脈,老子這個當師兄的就能斷了南宗!
“弟兄們,抄家伙,跟著我去大牢,報仇!”
李肆邁步就往外面走,迎面正好看到了魏仁浦和盧多遜,李肆斜了他們倆一眼,連句話都沒說,直接就從兩個人中間穿過,弄得這兩位十分尷尬。李肆是真怒了,他一直沖到了大牢,沒有找到孔仁達,卻發現了葉華等在這里。
“人呢?哪去了?”
葉華聳了聳肩,“死了!”
“什么?”李肆怪叫道:“老子不準他死,老子要剮了他!”
葉華嘆口氣,“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
“呸!什么節哀,我要報仇!報仇!”李肆大叫著,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就在他的面前,替他死了,要是沒有個說法,他李肆就連人都不要做了!
“師兄,你怎么還糊涂啊!孔仁達不過是推出來的棄子!”
“棄子?什么意思?”李肆的腦筋果然不好用了。
葉華道:“師兄,你奉命去抓孔仁達,他怎么敢刺殺你,而且他手里的弩箭又從哪里來的?”
經過葉華的提醒,李肆的腦袋稍微涼快了,他思量道:“孔仁達是存了必死之心,真是難得啊!”李肆譏誚道:“孔家的人,居然敢拼死一搏了,了不起啊!”
“是不是孔家人還不一定呢!”葉華譏誚道:“孔仁達既然是李弘冀所立,他就是死路一條。與其窩窩囊囊的死了,還不如壯烈一點,能拼掉一個翰林學士,他可是立了大功!”
“立功?給誰立功?南唐都完蛋了!”李肆突然驚呼道:“師弟,莫非有人要拿著孔仁達做文章?”
葉華點頭,師兄的腦筋終于正常了。
“我讓人檢查過了,孔仁達的嘴里裝了毒囊,他被抓之后,咬碎了毒囊自殺。他的毒,跟箭頭上的毒,完全一樣,有死無活!”
“哼!”李肆氣得抽出佩劍,猛砍監牢的大門,砍得木屑亂飛,有一塊還飛了起來,劃破他的眉梢,弄得鮮血直流,看起來猙獰可怖!
“便宜了他,不行,我要把他給碾碎了,扔進長江!”
葉華趕快伸手拉住了李肆。
“師兄,你要發瘋我不攔著,可眼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