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寸步不離,隨著李谷,回到了巷弄深處的相府,這一路上,李谷如芒刺在背,渾身上下那么不舒服,額頭上的汗水不停往外冒,后背都濕透了。
他現在最想的就是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沒事干什么犯賤,非要去探探口風,結果弄來了一個瘟神!
李谷心里也有盤算,這幾年他基本淡出具體的政務,加上太子師的身份,他跟葉華走得很近,外人都把他劃到冠軍侯一伙。
李谷覺得葉華縱然聰明絕頂,也查不到他的頭上,而且光憑著懷疑,葉華不會把他怎么樣。
所以李谷裝著關心葉華,大搖大擺來了。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韓通那個莽夫,居然私藏了要命的賬冊,還給送到了葉華手里!
更讓李谷想不到的是葉華居然如此深沉,明明手里有賬冊,他遲遲不發動,只是在一旁看猴戲。
看來看去,孟昶死了,益州出現民變,柴榮背了一身罵名,原本只是個貪墨的案子,現在成了欺君罔上,陷君父于不義的天大逆案!
這要是坐實了,就算像貓一樣,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李谷越想越怕,到了府門口,從車上下來,一步踏空,李谷險些摔倒。
在一旁,李肆連忙伸手,攙扶著李谷,關切道:“李相公,你身體這么虛弱?怎么都是冷汗?”
李谷慌忙道:“上了年紀,不頂用了。養養就好了,李學士還要幫著冠軍侯做事呢!就不用管老夫了。”
“可別!”李肆立刻拒絕,而后認真道:“李相公,我師弟最欽佩你,他說諸公當中,唯有你與時俱進,精通理財,有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假如你要是把這份才能,用在賺錢上,這大周朝,沒誰能比得上!”
李肆一頓吹捧,可是聽在李谷的耳朵里,簡直跟打他的嘴巴似的,李相公越想越怕,奶奶的,葉華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想到這里,李谷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繼續裝病。
“李學士,老朽不成了,我想休息一下。”
“好啊,我攙扶著你!”
李肆把李谷送進了書房。
還真別說,李谷的書房格外簡陋,沒有什么像樣的擺設,就連椅子都是廉價的竹椅,墻上的字畫也是他自己寫的。
等李谷躺在了床上,李肆才發現,李谷的被子都破了口,露出棉絮……當真是清廉的老相公啊!
李肆都垂淚了,動容道:“李相公,你這個房間,該讓所有臣子看看!”
李谷連忙擺手,“李學士,謬贊了,老夫在三司任上,落下了巨大的虧空,幸賴冠軍侯幫忙,才保住了老命,我現在年近七旬,又經歷大起大落,什么都看開了,要飽家常飯,要暖粗布衣。我別無所求啊!”
說這話的時候,李谷聲音都帶著顫抖,仿佛要哭了似的。蒼老的手抓住了李肆的手,用力攥著。
李肆猛地一拽,把手撤了回來。
“李相公,你客氣了,這么多年,你做了什么,朝廷不會忘記你,我們也不會忘記,公道自在人心,這筆賬大家都有數!”
李肆說完,就沖外面嚷嚷,不一會兒,有太醫跑進來,給李谷診脈,開藥。李肆一把將藥方拿在手里,仔細看了又看,輕笑道:“李相公,你的身體關系重大,這副藥我替你熬,保證不會有差錯的!”
說完,根本不給李谷拒絕的機會。
相府的人見李肆到處亂闖,他們紛紛阻攔。李肆呵呵一笑,他從腰上取下一塊玉佩,掛在了脖子上。
“瞧見沒有,這是御賜之物,你們只管攔著,誰碰壞了,滅你們的九族!都給我滾開!”
堂堂翰林學士,對付幾個下人還是不費力氣的,李肆順利到了廚房,他找了一個爐子,把藥放進去,然后倒滿了水,想要去找柴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