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產似乎也看出了李然是起了心事,當即皺眉問道。
要知道此次祭氏的這個計劃,不但會影響祭氏,甚至還會影響整個鄭國,眼下子產自是十分上心。
然而,此時的李然其實也同樣是拿不準主意,所以聞聲便當即隨口回道:
“哦,然的意思是,既然事已至此,那總該問清楚到底是誰的主意罷了…”
他并未明說,畢竟他目前對此事也不甚明朗,萬一是說錯了什么,豈不是讓他人徒增煩惱?
子產聞聲微微點頭,思索片刻后轉頭看著祭先道:
“既然如此,祭老今日便安排下去吧,務使此事妥當,切不可再生出了什么亂子來?!?
子產此話說完,又往屋外望了望,但見此時滿月高掛,已是入了深夜。便起了身要與李然辭行。
“時候不早了,咱們就先告辭吧,待改日再來探望。”
說著,他與祭先同時起身,李然與兩人拜禮后,兩人這才匆匆離去。
其實,子產臨走前見到李然這般模樣,知他肯定還有話沒說,但又礙于祭先也在場,所以并未多問。
在鄭國朝堂混跡十余年,這察言觀色的本領,子產早就是練就得爐火純青了。
當他們兩人走后,祭樂這才從后院又怏怏的走了出來,臉上掛著如祭先之前那般的愧疚之色。
一雙伶俐通透的眼睛,看著李然,又不停的揉捏衣角。
她剛才也聽到了李然的話,也知道了此次祭氏運糧前往衛國販賣是有多么危險,她身為祭氏族中的一員,自是更覺得后怕。
“子明哥哥…我…”
“此事與你并無干系,祭姑娘不必太過自責。”
李然不禁安慰言道。
可誰知祭樂卻是搖頭道,依舊是有些難過:
“不,父親時常教導于我,我族世代從商,族內上下皆為一家,互為依存,榮辱與共。”
“即便此事我沒有參與,但我也是有責任的…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早些反對大哥的…”
祭樂的眉宇間盡是懊悔之色。
原來,當她第一次聽到豎牛提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她只覺得這樁生意只是極為普通的一樁。卻未曾想過將這生意,與衛國百姓的安危掛鉤起來。
她這些年也算游歷了不少地方,對于百姓生活之艱辛,也可謂是深有體會。
如今衛國受了大災,黎民又何來的余資用來購買糧食?祭氏運往衛國的糧食,到最后豈不還是倒賣給了那些達官貴胄?到頭來,衛國百姓直是餓殍遍野,恐怕也是無人問津。
只可惜,她雖身為祭先的掌上明珠,可對于祭氏家族內部之事,她一女兒之身,卻是人微言輕。
而且,她也無法像李然這般想得透徹,故此當豎牛提出這個建議時,她也并未出言反對。
此時想來,可當真是后怕極了,若非李然勸阻,只怕祭氏此次真遭大罪也未可知。
想著想著,祭樂當即朝著李然舉手齊眉,行了一禮。竟一改往日的俏皮模樣,一時顯得十分恭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