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華臺,楚王寢宮內。
楚王神色凜然的站在寢宮殿外的臺階上,抬頭望著西去的斜陽,還有那排成“人”形的大雁從天際云端緩緩飛過,寂寥空曠的蒼穹之上,仿佛再容不下任何東西。
“大王。”
觀從從臺階下緩步走了上來,再楚王面前三步的地方停下,躬身而禮。
見得觀從到來,楚王雙眼微瞇,沉聲問道:
“如何?”
“四王子家兵損失慘重,李然已從容走脫。”
最終,在王子棄疾家中發(fā)生的一切,簡單總結起來,便只有這么簡短的一句話。
而聽到這話的楚王,不由是深吸了一口涼氣,臉色霎時凝重無比,眼神變得格外凌厲起,整個人于一瞬間,無端的顯露出一股凜冽的氣場。
他那好弟弟居然失敗了。
他原本以為,就王子棄疾的那一股子陰狠,應該可以輕而易舉除掉李然這個楚國未來潛在的心腹大患。可最終的結果卻事與愿違,李然不但得以走脫,而且還是毫發(fā)無損。
這不免是讓他得有些憂心起來。
倘若連他最看好的王弟都無法干掉李然,那楚國上下誰還能替他做得了這件事?
難道說,偌大楚國,便只能眼睜睜看著李然未來與自己比鄰為敵?
“大王,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沉默半晌,觀從忽的道。
楚王目光轉動,盯著他道:
“但講無妨。”
冷漠和偏執(zhí)的語氣,凝重卻又帶著一絲茫然的神情,無一不彰顯著此時此刻的楚王,確實已沒了其他的辦法。
也正是在這種時候,觀從的作用便得以體現(xiàn)了。
“李然聲名在外,而中原諸國所怨者,無外乎是他為我楚國所用。此人畢竟是出身于洛邑,乃周王室之人,又因其祖上萌蔭,就任守藏室史。所謂禮之為用,最為嫻熟之人,非此人莫屬。更難得此人足智多謀,有謀功于天下,故而諸國君臣皆對其莫不敬重三分。”
“臣思索再三,只覺李然此人,若當真死在我楚國,眼下于我楚國而言,其實并非好事。”
“臣以為,此刻大王莫不親自前去探望,一則表以禮遇之心,二則乃斥四王子此番不當之舉,至少于當下穩(wěn)住李然,穩(wěn)住諸國的國君。并待得朱方城破,大王再作計較不遲。”
今日王子棄疾所為之事,楚王自是清楚。
可楚王從頭到尾都未曾現(xiàn)身,這確是于理不合,也難免會引起李然的懷疑。
鐘離大戰(zhàn)在即,此時最忌的便是禍起蕭墻。一旦內部不穩(wěn),那勢必就會直接影響到前線的軍心。
觀從的意思其實很簡單,今日王子棄疾沒能干掉李然,從眼下大局來看,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對于即將到來的鐘離大戰(zhàn),是有利的。
若之后,楚王依舊想絕以后患,那也最好是等到鐘離之事解決后,再動手不遲。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先穩(wěn)住李然,以及穩(wěn)住前線的那些諸國軍隊,不能讓他們有任何抗拒的理由。
“話雖如此說,不過……子玉覺得寡人日后還有機會么?”
楚王說的機會,自是以后對李然痛下殺手的機會。
此次王子棄疾的行動失敗,李然必然會有所戒備,而且楚國上下,恐怕也不會再有人做此“非份之想”。所以,日后若還想再借一把刀殺李然,只怕是不易。
觀從聞聲,了然一笑,表現(xiàn)得十分輕松道:
“呵呵,大王且放寬心,只要李然還在我楚國一日,大王便有的是機會。”
“只是要殺李然,就必要有一個合適的時機,還有一個足以令天下人都無法反駁的理由。如此,方為正招啊。”
“臣以為大王如今不必操之過急。”
觀從的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