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周人當年究竟是如何得的天下,寡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跟寡人也沒關系。”
“但寡人要如何奪得這天下,那也非先生能夠一語以蓋之的?!?
“陳國如今落入我楚人之手,若要讓寡人就此放手?絕無可能!”
楚王熊圍終究是把話說開了,這件事上,似乎本就沒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楚國歷代君主都致力于開疆拓土,從未懈怠。
而他楚王熊圍的雄心壯志,更是絲毫不落于楚文王,楚莊王。
這陳國,他是吃定了!
聽到這里,李然也深知他的勸諫已然無用,楚王這是鐵了心的要與整個中原為敵了。
于是,他只得是又作一聲苦笑:
“哎……楚國大勢已去矣?!?
現在,他總算明白后世之人為何會將楚王熊圍描繪成一個“暴君”的形象了。
在楚王熊圍的雄心壯志的確是不假的,但在他身上,又完全看不到半分謙謙之德。這樣的人,能得善終嗎?能讓楚國持久強盛下去嗎?
對于精通《周易》,并通曉天地演化之道的李然看來,他不把楚國給直接帶溝里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
翌日,楚王最終一意孤行,將陳國設縣。
這也就是說,陳國被楚國給滅國了。
這對于整個天下而言,不可謂不是件大事。
畢竟,陳國乃是相對較大的一個大國。嚴格算起來,與衛國、鄭國的體量是大體相當的。
這樣體量的諸侯國,真的直接說沒就沒了,當這一切成真的時候,其他的諸侯國那必然也是會感到不寒而栗的。
楚王徑直任命自己的部下穿封戌,成為陳縣的縣公,并大擺延席聊以慶功。
李然對此可謂是郁悶至極,所以自是不想去參加這所謂的慶功宴的。奈何楚王一再相邀,他又不得不去。
延席上,楚王與一眾文武舉杯共飲,笙樂不斷,其樂融融。
唯獨李然獨自斟喝著悶酒,一言不發。
事實上,他也確實沒什么好說的了。
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
不該說的,他也大都說了。
事已至此,難道還要他舔著臉去跪舔楚王,祝他武運昌隆么?
而楚王在見得李然郁悶之狀,心領神會,便當即是將剛被封縣公的穿封戌給叫到了身邊。
并且裝模作樣的與他問道:
“呵呵,戌啊,想當年寡人還是王子之時,你我二人曾在城麋之役中搶過功勞,彼時你并沒有因為寡人是王子的身份而謙讓于寡人?!?
“倘若當時的你知道寡人能有今日,你那時會把那一份功勞讓給寡人么?”
這種類似君臣之間相互試探的問題,如果是別人來回答,肯定會抱著楚王的大腿好一陣哀求的。
可穿封戌是誰?
那可是楚國鼎鼎大名的勐人,他又哪里會聽不出楚王這話里話外的潛臺詞呢?
于是,他笑呵呵的直言應道:
“呵呵,如果戌當年知道大王會有今日,那臣那時候必將殺了大王,以安寧我們楚國!”
一如當初能跟當年王子圍搶奪功勞時一樣,如今在這檔口,穿封戌竟然又當著楚王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想而知,這個穿封戌到底是有多勐。
只不過,穿封戌的這一番話,卻早在楚王的意料之中。而這,卻也是楚王眼下所最希望聽到的。
因此,他頓是一陣“哈哈”大笑,并甚是大聲的回道:
“哈哈,卿可真是我楚不諂不媚的好男兒??!能有卿這般的剛毅之臣,我楚又何愁不興?。抗讶斯皇菦]有看走眼!沒看走眼吶!”
話音落下,楚王的目光卻是在李然臉上輕輕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