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會盟諸侯,為救蔡國,欲討罪于楚國。
然而當李然聽到晉國主持會盟的地點,竟是遠在厥慭。
聽到這,他不由是頓感失望。
“這是上天注定要亡楚國啊!”
伍舉一聽,頓是不解,急忙詢問李然這話到底何意。
晉國若只是裝裝樣子,那對于楚國而言自然是好事,又何來“天亡楚國”之說?
就算是楚王有些窮兵黷武,可要說楚國會就此滅亡,這未免也太危言聳聽了些。
李然見伍舉不信,卻只是搖了搖頭,又長嘆一聲后言道:
“大夫想必也聽過,《周書》曰:‘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眼下的楚王,或者說整個楚國豈非正是如此?”
“楚王親征,所到之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楚國氣勢至此已達極致。而如今唯一能夠使楚國有所戒備的晉國,雖是會盟了諸侯,卻最終只流于表面。這對楚王而言,對楚國而言,豈不是太驕縱了嘛?”
“也正因為如此,楚王接下來豈不是會更加的變本加厲?楚國怕是無有寧日矣。”
“然則,外邦雖是奈何不得楚王,但楚國終究還是有肘腋之患的。似楚王這般驕橫,屆時內亂必然四起,楚國豈不危矣?!”
這也就是李然為何一直在老生常談的勸導楚王要“克己復禮”的原因。
大規模的兼并和擴張,對于楚王自身而言,或許是一種功績。
可對于楚國整體而言,這絕對算不上什么幸事。
畢竟無論什么樣的戰爭,只要是戰爭,受苦的定然是底層的那些庶民百姓。
而身為楚國的百姓則更是如此,他們不但要承擔戰爭所帶來的一系列勞役,而且由于楚國乃是集權體制。國內各級官僚可謂是貪腐成風,各級官員更是巧立名目,在那收刮民脂民膏。楚國百姓的承受力只怕也早已是到了極限。
然而,楚王對此卻是絲毫不以為然,也不思如何予民休養。長此以往,楚國究竟還能堅持多久?楚國的百姓又還能堅持多久?
伍舉聽罷,頓覺有理。
他深知楚王的好勝心遲早有一天會拖垮整個楚國,可他也深知楚王的性格。
之前,他也學李然去旁敲側擊的規勸過,奈何也是沒什么作用。現在聽到李然所言,一時間也是憂心忡忡。
“先生確是高見啊!”
“既如此,那先生可有法子,再勸勸大王?”
他是沒招了,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李然。
可誰知,李然也只能是搖頭表示無能為力,臉上滿是說不出的苦澀。
他又何曾不想勸諫楚王?他也不是沒這么做過。
然而事實證明,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楚王,是絕非他一言一語便能勸諫得過來的。
甚至就連像申無宇這般的剛毅之人,也未能讓楚王幡然醒悟。
“然今日言盡于此,也是無能為力,還請大夫見諒。”
李然站起身來,朝著伍舉深深一揖。
他已經做完了他所能做的一切,接下來的事,便只能交給上天來決定了。
伍舉見狀一怔,急忙起身,回了一禮,只是臉上憂色更甚。
……
新落成的乾溪臺內,伍舉覲見楚王。
只因得聞晉國將會盟諸侯,欲救蔡國而準備討伐楚國,所以楚王這幾日的臉色也并不太好。
畢竟,這是他即位以來,第一次有可能與整個中原諸國正面交鋒,他身上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而伍舉在見到楚王之后,便將今日李然所言都說予楚王聽了。
楚王聞聲一愣,半晌沒反應過來。
好一陣后,他才將信將疑的問道:
“若按照子明先生的說法,晉國此番會盟……當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