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燉雞,養了兩年的小公雞,平日里喂養的精心,足有三、四斤重。加上剝好的毛栗子,燉了滿滿一大盆,又有臘肉炒芹菜、醋溜白菜、拌茄泥、炒菠菜粉,加上腌蘇子葉,湊成了六道菜。
過年也不過如此了。
楊氏又用了純白面做了香椿面,這是合了“上車的餃子下車面”,也是給離家回來的親人接風洗塵。
分了兩桌,炕桌子上桂二爺爺、桂二奶奶、江五與桂春、桂重陽;外屋地上擺了小桌,是楊氏、江氏、梅氏與梅朵。
桂二奶奶看著兒子,移不開眼;桂二爺爺喝起過年祭祖剩下的燒酒,面上也柔和許多。
桂春則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并不是他不孝順,想要推卸奉養老人的責任,而是親叔叔的出贅是他最大的心事。眼前這個叔叔只比他大五歲,卻是他最信服的長輩。
桂春永遠不會忘記,當年自己奄奄一息,家人求告無門絕望之際,是十一歲的小叔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出贅換回來五十兩銀子。
當時桂二爺爺、桂二奶奶幾天沒合眼,楊氏將桂春抱在懷里,翻來覆去的說:“你這條命是你五叔換來的,你心里要記恩,往后好好孝順你爺你奶,不要讓你五叔在外不安心。”
桂春只有六歲,打那以后一日也不敢忘。
換做其他人家,已經長成十一歲可以立足的兒子,一個是才六歲又臥病不起的病孫子,沒有誰會選擇舍了兒子留孫子。
桂二爺爺、桂二奶奶再看重長孫,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也做不到這點。是江五自己走出那一步,用前程與姓氏給侄兒換一條生路。
這一頓飯,吃的老兩口極開懷,都圍著江五說話,桂春與桂重陽完全被無視。至于桂春去鎮上尋桂秋說的“正事”,眼下老兩口也顧不得。
桂二爺爺喝多了,拉著兒子的手不放,最后是被江五親自服侍著躺下。
家里的屋子夠住,或許冥冥中盼著兒子有回來的一日,江五之前住過的屋子還空著。只是十多年不住人,不能直接住下,桂二奶奶就叫江氏與跟楊氏,留了兒子在上屋。
夜色漸濃,桂重陽與梅氏姑侄也要回前院老宅。
臨回去前,桂重陽悄悄將楊氏叫到一邊,遞過去一個荷包。
楊氏哪里肯收,連忙擺手:“這使不得。你那銀子別動,莫要胡亂花了,留著買地是正經!”
桂重陽道:“那銀子沒動,這是別的。五叔五嬸剛家來,總要添置些東西,二伯娘收著,省的家里為難,五叔五嬸也不自在。”
小叔子與弟妹“凈身出戶”,楊氏心中也發愁,不過依舊不肯收銀子:“家具收拾收拾也能用,其他我們再湊湊,總不能用你一個孩子的錢使,那成什么了?”
“難道侄兒不姓桂?又不是沒有錢,作甚還讓大家跟著發愁?伯娘再這樣見外,侄兒可沒臉再過來吃伯娘的飯了。”桂重陽耷拉下小臉道。
楊氏素來是個痛快的,見桂重陽真心實意拿錢出來,而又是眼下家里最需要的,便道:“那要說好了,這錢算借的,回頭家里有余錢了再還你!”
桂重陽點頭,楊氏這才收了荷包。
荷包并不重,楊氏想著既是借錢,還是數目分明為好,就打開荷包。
荷包不大卻壓手,里面沒有銅錢,只有十來顆銀豆子,比黃豆略大,比蠶豆小,每顆有二三錢重,加起來有兩三兩銀子。
楊氏道:“真是小巧精致,叫人舍不得兌開,明兒量了重我**兒打欠條給你。”
桂重陽苦笑:“哪里用如此?”
楊氏正色道:“親兄弟、明算賬,不能含糊著,省的以后傷了情分。伯娘看出來了,你這孩子是個手松的,你爹也是個粗心人,又哪里是能帶孩子的!可以后你要支撐門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