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春一個青壯,不打井的話挑水都是桂春的活兒。農閑還好,農忙的時候委實辛苦。
此事有了定奪,梅小八在旁聽得咋舌。
現在大家吃水用的是村口的水井,有幾家自己有的?桂家不僅要打井,一次還要兩口,不知有多少人羨慕。
吃罷早飯,桂重陽與梅小八背了書房、提了食盒去了村塾。
梅小八身上自然脫下之前那身可笑的補丁衣裳,是梅朵之前給桂重陽縫的衣服,本就是防著桂重陽竄個頭放大了些,倒是正合適梅小八現在穿。
梅小八濃眉大眼,本就長的不難看,這樣一拾掇,立時體面起來。
等到桂重陽與梅小八進了村塾,蒙童們都望了過來。大家有些畏懼桂重陽的氣勢,不敢去看桂重陽,都打量梅小八。
看著梅小八身上的新衣服、新書包、體面的食盒,小學生們隱隱地生出幾分羨慕。
嗣子是什么?小學生們還一知半解,只曉得不是爹娘的兒子,成了別人的兒子了。
梅小八后娘心黑,不僅慫恿丈夫打梅小八,還收錢將他“賣”給了別的房頭做兒子。這是梅小八過繼事件在村民口中的“結論”,也是小學生們從爹娘八卦中聽到的認知。
爹娘不要啊,小學生們原本想要笑話梅小八兩句的,看見他好好的似乎比原來日子過得還好,諷刺的話就說不出口。
梅小八原本有些不自在,尤其是看到幾個族兄弟與從堂兄弟時,不過看看中間坐著的桂重陽,重陽另一側坐著的楊武,立時安心。
梅夫子過來,見了梅小八的穿著打扮,先是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是梅氏子弟的裝扮,不給自己丟人;隨即想到這些衣服打扮都是梅氏出錢,說不得用的就是自家“勒索”過去的十六兩,又覺得肉疼,氣鼓鼓甩袖而去。
梅小八來私塾這幾日,每次都見梅童生各種撂臉子、耍脾氣,從最初的驚惶不安,到現在已經是學桂重陽淡定從容。不過他心里不免嘀咕,這個“善爺爺”整日里黑著臉,就沒有個笑模樣,許是夫子都是這樣說話的。
卻說梅童生回了夫子室,越琢磨越覺得悶氣。
給侄子選嗣子這件事,梅童生確實在族人面前挽回一點名譽,可隨著他將梅小八送到桂家老宅讓梅氏撫養,族人不免又有說辭。
雖說以梅童生的厚臉皮,別人怎么說不會放在心上,可卻依舊是覺得自己虧了。
自己給了梅小八親爹梅青木四兩三錢銀子,本打算“羊毛出在羊身上“,趁機多更梅氏那邊多要些,不想哪個嘴欠的族人悄悄告訴了梅氏,最后梅氏只給了他五兩銀子。畢竟是多了七錢,當時梅童生雖惋惜,依舊是覺得賺了,可現下卻覺得虧了。
梅氏已經有錢給梅小八置辦新衣裳、新書包,這手頭上還有銀錢啊,與其都便宜了幾個小崽子,不是正好當孝敬自己這個大伯。
被桂重陽要挾了一回,梅童生原本對于梅氏姑侄略有忌憚,現在卻是想開了,沒憑沒據的,難道梅氏姑侄真的敢打官司不成?要曉得只要惹上了官司,那壞了可不單單是梅童生這一房的名聲,整個梅氏族人都要受牽連。梅氏那樣的話,得罪的就不單單是自己一家。
“以后,還得走動啊。”梅童生自詡輩分在這里,摸著胡子,暗暗算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