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童生卻是不看杜氏,只對兒子道:“反正老夫就這一句話,這坑是杜家人挖的,就得杜家人去埋!要是將借據(jù)要來,一切好說,否則咱們梅家廟下,不好委屈了你媳婦,還是讓她家去做千金小姐去!”
梅童生一到家就發(fā)作兒媳婦,也是無奈之舉。
梅家就有《大明律》,老爺子自是曉得不管那借據(jù)是怎么簽的,只要是自己親手寫的,就是算數(shù)的。誰讓自己貪杯,而杜里正心懷不軌,才會使得自己中了算計。
杜家既將借據(jù)拿出來,就是逼著梅家做個決斷。
要是梅家不想吃官司,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乖乖答應(yīng)然梅晟娶杜六姐兒,二是想方設(shè)法籌銀子“還”杜家。
前者梅童生不甘心,后者他又做不到,只能想下策,折騰杜氏了。
杜氏亦是滿腹郁悶,昨天丈夫還說當(dāng)早日公開兩家聯(lián)姻之事,今天就莫名其妙反悔了。
反悔就反悔,左右杜氏也不想要妹子進(jìn)門做侄媳婦,可誰會想到這戰(zhàn)火燒到自己頭上。
杜氏不由急了:“公公,難道媳婦不是梅家婦?媳婦嫁進(jìn)梅家十三年,生兒育女,如今遇事就成了杜家人了?”
梅童生卻是性子偏執(zhí),不是能講通道理的,只對梅秀才招手道:“之前忘了問你,那二百兩銀子是怎么回事?你莫要想著糊弄老子,老子還沒老糊涂呢!”
梅秀才心下一沉,忙道:“什么二百兩銀子?那是岳父胡謅的,怎么能信?”
梅童生斜著眼看著梅秀才道:“真沒有二百兩銀子?杜忠又不差錢,會平白冤枉你?”
梅秀才叫苦道:“誰曉得岳父是怎么回事?怕是為了晟哥兒的親事魔怔了,才癔癥了!爹也不是被冤枉了。”
梅童生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二百兩銀子不是二十兩銀子,杜里正即便大方也不會平白給女婿這些銀子,不由點頭:“八成是老糊涂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門第,就想要晟兒做女婿,白日做夢!”
一句話,卻是讓梅秀才夫婦都變了臉色。
梅秀才是滿心郁悶,梅晟不能給杜家做女婿,自己這做叔叔的就能做?梅晟能聯(lián)姻高門,自己作甚不能?這般想著,他忍不住又嫌棄起妻子來,之前壓著的念頭又生出來。
桂大姑還是青梅竹馬的原配夫妻,梅秀才都能說休就休了;如今面對人老珠黃的杜氏,生出這個念頭也不奇怪。
杜氏則是又羞又惱,羞的是她是杜家女,公公嫌棄的是她的娘家;惱的是不管是梅家就親事反復(fù),還是娘家老爹那邊籌謀親事,禍根都是梅晟那個小畜生。
梅童生堅持,梅秀才裝聾作啞,杜氏再滿心不愿,也只能回娘家。
梅家與杜家這一場大戲,多少人看著,自然也有不少人看到杜氏滿臉郁悶地回娘家,少不得又猜測一番,此此梅家與杜家對上,哪家會占上風(fēng)。
梅家有兩個秀才,在縣城能找到關(guān)系;杜家有個杜里正,是木家村的土霸王,素來說話獨一無二。
兩家似乎勢均力敵,可梅家有個杜氏,就不一樣了。
除非杜家徹底不管出嫁女的死活,否則行事多少要有顧忌。
杜氏急匆匆地回娘家,卻也是懸著心,擔(dān)心老爹會叫人閉門。身為杜里正的女兒,最是曉得親爹眼中只有兒子,她可不敢將自己看得太重。
就是這次回娘家,杜氏也不過是敷衍公公與丈夫,順便回去問問娘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并沒有真的聽公公的話回去要挾老父親的意思。就是因為她曉得,即便她要挾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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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杜氏扣門,老蒼頭出來開門,倒是并沒有被拒之門外,而是順利進(jìn)了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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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客廳里,杜里正坐在椅子上,再沒有平素的溫和從容,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