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杜家那八百畝地,以后可是兒子的,李氏立時將心中那點不自在拋到腦后。
杜里正嘴里說的清楚,心中卻也為難。
之前的縣令是杜家喂飽了的,自然行事處處方便;如今的縣令卻是去年新來的,哪里曉得他杜忠是哪個?
如今不僅換了縣令,西集的糧長也換了。
杜里正能借著夏秋兩稅為難桂家,上面便也能靠這個為難他。因此,杜里正極為小心,九月初一開始就叫安排人在村祠開始收秋稅。
“桂家那邊有什么動靜沒有?沒借口尋老七來說情?”杜里正道。
李氏輕哼道:“沒來,照我說,就不是個好的。蠱惑了老七當他是好朋友,可未必將老七放在心上。老七今天沒有去村塾,也不過來問一聲。”
杜里正挑了挑嘴角道:“桂家是自詡有倚仗啊,我倒是要看看,這倚仗能靠到什么時候。”
前些日子南京來信,杜里正得了消息,皇陵那邊要給幾位已故皇妃修建陪陵,要在直隸就近抽丁出勞役。
桂家不是靠著桂五抖起來嗎?桂五還想要讀書下場,做夢!那就“釜底抽薪”,抽桂五去修皇陵。到了那邊,能動手腳的地方就多了,到時候看桂家以后還怎么張狂。
桂家上了“欠稅”名單,衙門里在花些銀子,就不信不能將桂五送去修皇陵。
杜里正笑得得意,瞇了瞇眼,尋思要不要在秋稅上也動一下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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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祠堂,杜里正雖不在,幾個村老都在。
這繳納秋糧是大事,有桂家“欠稅”的事情在前,家家都怕出了紕漏,都叫人仔細盯著。除了自己家繳糧,少不得還催促本家早交。
小老百姓最怕官府,除非是天災人禍實交不起稅了,否則沒有幾個敢欠稅的。真正敢于官府對著干,拖欠農稅不交的,都是種糧大戶。
從九月初一,村祠堂這里開始收農稅,至今七、八天過去,斷斷續續交了不少人。
換做別的村里,例如李發財這等無賴人家,少不得拖延遲交之類;可因為木家村的里正是杜里正,與各家有交情少,又因欠稅之事逼走過兩戶人家,剩下的各家各戶就都長了記性,每次收稅都早早交了。
今年也不例外,到今日農稅就收了大半,還有幾戶沒交過的,也過來打了招呼,不是曬糧食,就是還沒有磨米,也就是這幾日的功夫。
就連桂家,也早在初一的時候就將秋稅交了。
卻有一家例外,就是林家。
林家每年都交的早,今年卻是一直沒有動靜。
消息報到杜里正這里,杜里正皺眉道:“這林家素來都是早交的,今年是什么意思?這是要給桂家張目?”
這些年,杜家與林家在村里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實際上兩家不無嫌隙。
當年桂家三房賣地,“東桂”倚仗杜里正想要占便宜,鬧騰的別人都買不成,最后是林家出面買了。
就是桂五回鄉那兩月,還專門去拜會了林家,這就在杜里正心里扎了個刺兒。
如今因為被人盯上自己的地,杜里正已經打算推林家禍水東引。
“哼,不知好歹,也是活該!”杜里正這樣一想,對林家遲繳農稅的事就只剩下歡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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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桂家長房。
桂重陽睜開眼,就察覺到枕邊放著東西,揉了揉眼睛一看,卻是一套新衣裳,還有雙新鞋。他心里還迷糊著,想著許是換季的緣故,就沒有多想,直接換上了,卻是剛剛合身。
待出來洗漱,桂重陽就跟梅氏道謝。
梅氏道:“也沒有什么可送你的,就給你預備了一套衣裳。那鞋子是你表姐縫的。”
桂重陽又跟梅朵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