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杜里正所說,賭癮沾上了,哪里就那么容易戒的。白老大看到的不是別人,是忍不住又來賭場的梅秀才。
之前因?yàn)橘€博的事情,父子兩個懇談,梅秀才也賭咒發(fā)誓,只說自己戒賭,再賭就不得好死。
這幾日也不往鎮(zhèn)上來,不過等到梅童生身體略好去了村塾,梅秀才就在家里坐不住,因怕妻子聒噪阻攔,特意避開妻子溜了出來。
上次從“賭友”那里得的二百兩銀子,被梅童生強(qiáng)要了去,大部分還了白老大的那份欠款,小份的則是握在梅童生眼中,做日常嚼用拋費(fèi)。
去年時梅家這邊還佃出去七十畝地,雖說佃給族人,可也一個大子兒租金沒少,五成租子,梅家這邊負(fù)責(zé)農(nóng)稅。
可因?yàn)槊芳覂蓚€秀才,有一百六十畝的免稅田,這七十畝的農(nóng)稅就省下。
另外剩下的九十畝的免稅田名額,梅家也沒有浪費(fèi)。有幾個族人投靠過來,將田掛在梅秀才叔侄名下,其中免下來的那一成稅,則是梅家與田主均分。
梅家自己的七十畝地,租子將近一百石糧食,換成錢就是二十五貫錢,換成銀子二十兩有零;那九十畝掛名的田,一年兩季剩下的農(nóng)稅就是二十七石,換成錢六貫多,又是五兩多銀子。
二十五兩銀子,加上梅童生在村塾拿到的錢米,還有梅晟的廩米與廩銀,梅家一年收入四十來兩銀子。
換做其他人家,這樣的收益肯定能積攢下些,可梅家供著兩個讀書人,筆墨紙硯、拜師交友,處處都要銀子。
要不是梅童生吝嗇成性,最會抓錢,梅家早就入不敷出。
因此這地一賣,以后的進(jìn)益就降為十幾兩,一家六口吃飯都勉強(qiáng),梅童生才是真慌了,擔(dān)心兒孫的學(xué)業(yè)堅持不下去。待見了那二百兩銀子,自然是跟救命稻草似的,握在手中不撒開。
不過梅童生膽子小,礙于白老大在西集鎮(zhèn)乃至三河縣的威名,實(shí)不敢得罪,就央求人去幫兒子還了白老大那邊的欠債。
“最后一次!”梅秀才沒有賭資,就從妻子首飾匣子里摸出兩根銀簪子,因?yàn)橐粋€鑲嵌了兩顆珠子,在當(dāng)鋪里當(dāng)了四兩;另外一根素銀的,當(dāng)了二兩三錢,總共得了五兩三錢。
之前梅秀才在白家賭場出入兩個月,賭圈里都曉得有位相公嗜賭。
加上梅秀才畢竟是讀書人,愛講究個臉面,付賭資的時候極痛快,倒是不少人盼著他來。
這一眼看到他,就有兩個賭友湊過來,招呼他去包間。
梅秀才揣著五兩銀子,也不推卻,直接跟了過去。
進(jìn)入賭場前,梅秀才想的是“最后一次”,要是贏了,以后用錢也寬裕點(diǎn)兒,省的三十來歲的人了,還跟老爹討銀子。
不過等進(jìn)了賭場,梅秀才的想法就變了。
口袋里的銀子不多,可梅秀才并不露怯,反而放開手腳。就因?yàn)樗氲氖前桌洗竽沁叺那穫€清了,要是用銀子,正好可以從白老大那里再借就是。
都說越是擔(dān)心什么越是來什么,看淡了反而好了。
梅秀才眼下的情形就是如此,五兩三錢銀子的本錢,一上午的功夫,就回來六十六兩銀子。
十二倍,梅秀才看著賭桌滿眼放光,恨不得再翻上一番。這是肚子里的“咕嚕”聲,讓他腦子略清醒些。
只有收回到口袋里的才是真贏的,擱在賭桌上的都是虛幻。
先這樣吧。
梅秀才艱難地做了決定,借口午食出來。
一個相熟的賭友跟著出來,笑呵呵道:“我也饑了,梅相公給個面子,咱們百味香說話。”
有之前那個想要買地的賭友在,梅秀才對人不免戒備,不過待想起眼前這人姓金,鎮(zhèn)上老姓,心就踏實(shí)下來。
真要是那鬼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