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晟,梅從善之孫,已故梅青松之子。
去歲的“小三元”,梅家兩個秀才之一。因為叔侄同榜,有人稱梅晟“小梅相公”,也有人直接稱為“梅案首”。
梅安與梅平老哥倆不敢做大,聽到梅晟的動靜,連忙起身。
這幾日,兄弟兩個見識了梅童生的嘴臉,對那一房不是不埋怨,卻也沒有遷怒到梅晟身上。
梅家叔侄不和不是秘密,誰都曉得梅晟這個孤子與他叔叔不是一路人。
梅童生看似不偏不倚,實際上對長孫也多有虧欠,祖孫兩個也不過是面子情,否則也不至于前幾日梅童生續弦的日子梅晟也沒有回來。
今天,梅晟卻是回來了。
老哥倆將梅晟迎進去,如對大賓,并不因年歲輩分就看輕他。
梅晟十四歲,正是抽條長身體的時候,看著略顯單薄,不過面色沉穩,面容不帶稚嫩,看著十分可信模樣。一身半新不舊的儒衫,袖口洗的泛白,卻是斯文秀氣,不顯寒酸。
即便不是親孫子,梅安看到這般少年也覺得與有榮焉;梅平卻是找到主心骨似的,哽咽出聲:“四郎啊,你總算是回來了!”
梅晟并未說什么大包大攬的話,而是直接問道:“安爺爺,平爺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孫兒在縣上聽了一耳朵,卻是稀里糊涂的。”
梅晟不是外人,也沒有什么可隱瞞的,梅安就將梅青樹、馮氏夫婦與梅家的糾紛的說了。
“看來重點不是方子,桂迅忌諱的是桂重陽挨打之事。”梅晟略加思量,道。
梅安苦笑著點頭道:“桂五自己也這樣說了,說桂家長房就這點血脈,經不起別人惦記。咱們梅家,就成了桂家‘殺雞駭猴’的那只雞!”
關鍵是梅青樹并不無辜,別說縣令與桂家有舊,就是縣令是公正的,梅家也沒有喊冤的道理。
梅晟又問梅安兄弟之前與桂五的“談判”,仔細聽了,松了一口氣道:“安爺爺放心,平爺爺放心,桂家并無與梅家結仇之意,青樹大伯有驚無險。”
梅安追問道:“盜竊要是實罪要流,到時候可怎么是好?”
梅晟道:“抓賊拿臟,既是盜竊未遂,當不會流。”說到這里,頓了頓道:“既是要給青樹大大伯一個教訓,怕是在里面要吃些苦頭,平爺爺要是方便,不妨打點的周全些。”
梅安信服梅晟,當真是松了一口氣。
梅平卻是不免生出別的指望,道:“四郎,闔家上下,都沒有個明白人,才慌慌張張的不成個樣子。初十就要開審了,咱們也不能任由桂家倒臟水不是?外頭的訟師誰曉得會不會私下里收了桂家的銀子反咬咱們一口,你看能不能代……”
話未說完,卻是被打斷。
梅安耷拉著臉,呵道:“你發什么昏?與桂家打官司不怕,可桂家背后站著新縣令,你這是要害的晟哥斷送前程!”
梅平訕訕道:“這不是四郎是秀才公,新縣令多少會顧忌些。”
梅安之前只覺得這老兄弟性子綿軟,才會被兒子兒媳婦轄制,如今看來也不是個明白人,擺擺手道:“莫要白日做夢,秀才是見官不跪,可也只是不跪罷了。晟哥兒少年秀才,前程大好,有族人偷竊已經是丟丑之事,有什么臉面大咧咧上堂為訟?擱在別人眼中,這樣‘幫親不幫理’之人,就算讀書略好些,也是個沒有前途的糊涂蛋!你若舍不得銀子,就任由梅青樹自生自滅,莫要再牽連別人下水!”
梅平羞紅了臉,搓著手道:“不是舍不得銀子,這不是不放心別人……”卻是自己都心虛,聲音越老越低,說到最后低不可聞。
梅安懶得去搭理老兄弟,反而關切地看著梅晟道:“你爺爺怕沾上事呢,你打聽打聽也就回去吧,莫要惹得他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