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滿啃著貢品盤里的水果,窩在沙發(fā)上看春晚相聲。她看相聲很少,也很難get到笑點——也可能是因為春晚相聲沒這東西。
她也像一只貓,一只慵懶的老貓,半瞌著眼,語調(diào)很慢,也很平靜:“小天和我很像。”
“我早就說過。”顧誠道。
夏小滿微微側(cè)頭,沒有再說什么,屋里一時安靜下來。
春節(jié)倒計時一晃而過,又迎來新的一年。
初一,莉莉絲一整天都沒有露面,在周小天那里蹭吃蹭喝蹭抱,黑山學(xué)習(xí)了一整晚,自覺精力充沛,化知識為力量,依然精神奕奕。
陳華則有些萎靡不振,坐在臺階上發(fā)呆,院里的雪讓他想起了一百年前的日子,沒來東方之前。
他和趙紅還很瘦,皮包骨頭,在極地躲躲藏藏,努力偽裝成一個正常人類,只是不小心露出破綻,就被人抓起來。那個長著兩撇小胡子,造型可笑的神父拿著一本書,對綁在木樁上的兩人宣讀他們的罪孽。
周圍村民眼里露出興奮的眼神,他們把自己平日里受到的苦難,遭受的不公,生活的崎嶇,所有一切都歸咎到兩只血族身上,而他們兩口子只在餓極了的時候偷過幾只雞。
“你還記得那個神父嗎?小胡子這樣的那個。”陳華朝屋里的趙紅問。
“嗯?”
趙紅怔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陳華說的是誰,“怎么了?”
“他應(yīng)該早就死了吧。”
“廢話,都一百年了,要是活著得一百四十歲了,早不知道死哪了。”
聽見趙紅這么說,陳華想想也是,一百年過去,那一大群人全都沒了,孫子都幾乎四五十歲。
“你還記恨他們呢?”趙紅奇道。
“有什么好記恨的,我還活的好好的,他們?nèi)妓拦饬恕!?
陳華搖了搖頭,“就是覺得……”
他望著遠處,裹了裹衣服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猛回頭,那已經(jīng)是歷史了。
人類真脆弱,短短幾十年就老得不成樣子。
看看遠處高樓,陳華又覺得人類實在勇猛,就他媽奇怪,人類究竟怎么做到的?
精神抖擻黑山戴著手套拿上掃把,被陳華喊住,問他去干什么。
“把外面雪掃掃。”
“哦,幫我也掃一下。”陳華道。
“錢。”黑山伸手。
陳華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呃……”
黑山想了想天天在陳華這兒吃飯,縮回手扛掃把出門。
這城中村老巷沒人處理雪,只能自己清掃,不然等太陽出來雪化一半,夜晚再凍上,就沒辦法走了。
李老頭兒一個人在這兒住,黑山干脆一起掃了。
顧誠出門的時候,就看見外面街道掃出來一條路,干干凈凈,除了自己門口,一點沒動。
“黑山那個傻子。”
顧誠折身回去,拿上大掃把一下一下把門前的積雪掃向兩邊,清理出來一條路,黑山就在遠處高興的看著。
“老鬼,掃雪啊?”
“咳咳……”
顧誠捂住嘴輕輕咳嗽了幾聲,一手拿掃把,腰背微微弓起,像個虛弱的病人。
“老鬼,你給我磕個頭,我給你發(fā)個紅包。”
“……”
虛弱的病人過去按住黑山的頭咚咚往墻上撞。
空中還飄著小雪粒,夏小滿坐在屋頂,看顧誠掃雪,看顧誠打黑山,臉上帶著笑意。曾經(jīng)她也是這樣,一個人默默住在陌生的城市,鄰里街坊都不熟,下了大雪一個人拿掃把清出一條路,和顧誠現(xiàn)在的生活沒什么區(qū)別,只是沒有一群妖怪朋友。
顧誠:[過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