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醫(yī)館里,只剩下姚老頭獨自一人站在柜臺后撥拉著算盤。
撥著撥著,他忽然停下來,看著門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往日里嫌棄一群小兔崽子在醫(yī)館里鬧哄哄的,今日突然冷清下來,反倒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姚老頭從袖中取出六枚銅錢擲于柜臺上,一邊解卦一邊嘀咕道:“今晚不回來了?呵,倒是省得我還得給他們留飯了。”
后院傳來喵的一聲貓叫。
他慢慢悠悠走到后院,卻見烏云乖巧的蹲在墻檐上。
而它身邊則多了二十余只貍花貓。
姚老頭笑瞇瞇說道:“你們稍等啊。”
說著,他進屋去除那只正心齋的點心盒子。
拉開抽屜將一枚枚點心捧在手心。
貍花貓一個個排隊跳下墻檐,頗有禮貌的將點心叼走。
最后輪到烏云時,姚老頭干脆將盒子敞開:“想吃哪個自己挑吧。”
烏云沒吃,反而抬頭看了看他。
姚老頭樂了,他摸了摸烏云腦袋說道:“還知道惦記我先吃呢?我吃不動了。”
烏云不解。
姚老頭笑著解釋道:“人都有生老病死,一旦吃不動東西 ,便到了該走的時候。以前也有不服過,但后來也看開了,能活到九十二歲,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這時,醫(yī)館正堂傳來聲音:“姚太醫(yī)?”
姚老頭挑挑眉毛,背著雙手走到正堂。
卻見醫(yī)館里擠滿了人,為首的則是陳禮欽,一身藍色官袍。
陳禮欽身后,陳跡小廝抬著八箱禮。門外聚集著街坊鄰居,探頭寄哪里看熱鬧。
見姚老頭出來,當即便有小廝高聲說道:“陳府今日未陳跡補齊八樣束脩:美酒兩壇,臘肉十條,豬后腿一條,羔羊兩只,點心一件,銀鋌十枚,綢緞兩匹,銀戒尺一柄。”
姚老頭嗤笑一聲:“囔囔什么。你是想讓左鄰右舍知道你陳府闊綽。還是想讓他們都知曉你們不懂規(guī)矩,學徒兩年才送上束脩?陳大人好大的官威。來我小小醫(yī)館還穿著官袍呢。”
陳禮欽面色有些尷尬,連忙抱拳道;“中午還要參加秋闈入簾宴,所以便穿著官袍出門了,姚太醫(yī)見諒。今日登門實為表達歉意,彌補我陳府禮數(shù)不周。”
“好說,東西放下便走吧。”
姚老頭揮揮手。
陳禮欽沒走,他猶豫片刻說道:“聽聞犬子已經(jīng)改過自新,不知他在您這里表現(xiàn)如何?”
“表現(xiàn)如何?”
姚老頭想了想說道:“每天一大早起來挑水,掃地,擦桌子,吵得我老人家不得安寧。”
陳禮欽又問道:“他可有繼續(xù)賭博?”
姚老頭捋了捋胡須搖頭道:“有些人說他曾經(jīng)爛賭城性,可他來我醫(yī)館,一天都沒有賭過。”
陳禮欽舒了口氣:“今日來醫(yī)館,其實還有一事想與您商議。”
“何事?”
陳禮欽道:“陳跡自幼聰慧過人,這些年也是因我公事纏身,無暇照料,他才長歪了,如今,他已經(jīng)改過自新,我便想著將他接回府中,明年開春送他去東林書院讀書三年。”
“讀書?”
“沒錯,陳跡今年方才十七歲,讀書三年參加科舉也來得及。”
以管理,姚老頭看著前面烏泱泱的陳家人,面色漸漸沉了下來:“自家教壞了就丟我太平醫(yī)館,學好了便接回去?世上有這等好事?你陳家以后子嗣都別自己教了,全送我這里來。”
陳禮欽誠懇道:“姚太醫(yī),您也明白的。讀書科舉才是正途,以前我是覺得他無藥可救,如今他既已迷途知返,我著為人父的自然要為他的前途著想。您如果愛護他,自然也會希望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