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玉一笑:“這多好啊,打今日起你便是正兒八經的女官了!”她喜滋滋地圍著懷瀅繞了一圈,“能在那么多人里一眼相中你,可見我的眼光真是不錯!”
懷瀅干笑,猶覺方才的一切如夢境。她謝絕了宿玉要設宴慶賀的美意,獨自留在漸臺下,迎著眾人或探視、或艷羨、或說不清道不明地目光一遍一遍地搜尋。直到宴會結束,眾人散去,她累得腿腳發軟,蹲靠在漸臺厚厚的白玉石壁上,又焦躁又傷心。
少府星君看著方才在漸臺上恣意張揚的少女,此刻除去華貴的頭冠和錦服,如被潑了冷水般垂頭喪氣地蜷在墻角,嘴唇不由緊抿。他走上前,理了理懷瀅發間交纏的流蘇和因奔走而凌亂的發髻,輕聲道:“走吧。”
懷瀅低垂的目光,沿著朝靴一路往上,直到看到了少府星君面無表情的臉。不知為何,她覺得那臉看起來有些憂郁。她沒有動,而是委屈地問:“少府,為什么我找不到他,不是說他會來看我跳舞的嗎?”
少府星君目光微斂,片刻后彎下身,平視著懷瀅:“走吧,我帶你去見他。”
“少府……”
“怎么?”
“……我不想去右攝提。”
“帝君之命不可違。”
“可我不想去。”
“……”
“少府,你給我想想辦法……”
“……”
“少府?”懷瀅扯著少府星君的袖子,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鼻音。
少府星君默了片刻,問:“你不是一直想離開我的府邸嗎?”
懷瀅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事實上,她不討厭呆在少輔星君府,她知道少府星君對她很好,甚至是到了縱容的程度。但她更想回家、回大樹林,想回到仙君身旁,回去以前的日子。她至今也想不通,仙君為什么突然把她托付給少輔星君,這么多年既不來相見又不給解釋。但不管怎樣,右攝提那個地方她是不想去。
懷瀅想了想,如實道:“你別以為我整日在府里,就不知道外面的事,那右攝提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何況我若是去了右攝提,就再也難跟仙君……”后面的“回去”二字,她沒有說出口。
少府星君閉了閉眼睛:“……”
“少府,你給我想想辦法,讓帝君們收回成命吧。”
赴宴的神仙還未散盡,見二人拉拉扯扯、哭哭啼啼,表情很是意味難明。
少府星君掃了四周一眼,待眾仙忙不迭地調轉了腦袋,這才淡淡道:“帝君們也是一片好意,你如今大了,總不能一直呆在府里。”他停頓了一下,“何況,這也是你家仙君的意思。”
懷瀅一愣:“仙君的意思?”
她明明記得仙君說是有事要辦,待事情辦完了便會接她回去,怎么少府卻說仙君想她在天界謀差事?
少府沒有解釋,這種事還是要她二人當面說清才好。他拉起有些怔愣的懷瀅,抬腳朝少府星君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少府星君府外,了凡正站在門外等二人歸來。他的腳邊有幾簇紅通通的花,十分喜慶,映襯著常年陰郁的臉也有了喜色。遠遠瞧見少府星君拉著懷瀅便迎上前,先例行公事地向少府星君一禮,然后轉向懷瀅,打算恭賀她晉升仙官。
可少府星君并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冷冷留下一句:“把門關好,守在這里。”
了凡懵然僵在原地,連備好了酒菜的事都忘了說,直到二人消失在轉角后才小聲應了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