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區離空間站越遠,就能清楚看到空間站的軌道已經迫近腳下的金屬星球,帶有明顯改造痕跡和奇怪紋身的海盜船仿佛離巢的蜂群,亂七八糟地飛著,拋灑著大大小小的箱子。
盡管明知道等再回來時這些東西大概率會被別人帶走,但抱著萬分之一的可能,海盜們也想著多扔點沒準等兩天后自己回來時能從這些漂浮的人造‘小行星’里刮出有用的東西。
但他們走得太急,沒來得及算好周圍其他物資的軌跡,漂浮的箱子互相干擾碰撞,在海盜們泣血的注視里被下沉的空間站裹挾。
寰宇聯合的艦隊此時面朝新瑪格歐斯,艦橋無法直觀地看見這下墜的奇景,李斌和李廠振這會兒沿著泊區密集貨物里開辟的曲折走廊來到邊緣,用安全繩把自己掛在泊區的桁架外,久久無言。
即便被拆掉外圍結構,這座空間站的直徑依然達到驚人的2.6公里,李斌不清楚這玩意兒自重多少,在設計之初就不考慮落入星球的空間站也從不統計自重。
不過李斌大概知道地球科學家們估計的導致恐龍滅絕的小行星直徑也不過10公里。
因此如果下面的世界是如地球般具有生態圈的星球,那無疑是一次生物小滅絕。
李廠振跟李斌栓在一根桁架上,他懷里還抱著槍:“哥,我聽老師說,坐沉空間站這種事兒可稀罕了,好幾十年才能遇到一次。”
李斌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已經跳入太空,把安全繩繃得筆直的老獨眼,正用頭盔的錄像設備記錄這罕見一刻。
在所有當太空飛人的人里,老獨眼也是離泊區最遠的那個,其大膽令海盜們都為之喝彩。
李斌想了想開口:“老獨眼這話沒說錯,建設一座空間站不容易,無論付出多少成本,其所有者都不會虧損。
英仙座的人太多,這些廉價的人口會從生育工廠和其他地方源源不斷地過來,就好比田里的雜草,總在你不留神間扎下根。
然后比機器還便宜,還不用你派遣技術團隊維護,死了還會被其他人自發清理掉的汗血牛馬們,不但帶來勞動力,還會帶來消費和需求。
甚至只要你成為空間站的實權主人,你可以隨心所欲制定法律,想要議會制你就是終身會長、想要帝制你就是皇帝,想要奴隸制你就是奴隸主。
汗血牛馬們會自發適應掌權者的政策扭曲自己,并塑造他人,最后分化出不同階層,形成穩固的社會和你統治的助力。
這種事,機器做得到嗎?機器可不會消費。
所以每每遇到占領空間站的機會,鮮少能在離登頂只差一步的位置停下,更別說坐沉了。
他們寧愿將其拱手相讓再徐徐圖之,也不愿看著空間站消失。
畢竟英仙座星域自打大崩潰后,空間站的數量就一直隨著文明滅絕而減少,不見增多,這就意味著‘國王’的寶座也跟著越來越稀有。
所有大海盜都有一顆成為海盜王的心,但沒有自己的空間站或者星球,是不會有人承認的,哪怕在封建輪回的華夏,造反的人也得先有地盤才能稱王。
不然在別人眼里,就是一伙夜郎自大的流寇。
李斌知道諸如野豬公爵這類大海盜,這會兒看著空間站一定心里頭痛得淌血,但康達的做法其實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巨企就是巨企,海盜們跳得再厲害,無論是艦隊還是產能都被虐得體無完膚。
海盜眼中已經快變廢墟的空間站,巨企一旦認真起來,不到一周就能將其修復到能維護艦隊的程度。
屆時,速子科技遠道而來的鎮壓艦隊,就會把戰爭局勢從‘勞師遠征’變成‘割據對抗’,將戰爭模式從快速消滅敵人,轉變到產能兌換。
這樣一來康達就沒有任何勝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