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姑娘給氣暈過去,還是倒在世子庭院里。
夜里被春英教訓一回,她怕先前干的蠢事兒招姑娘生氣,把書推給了春英遞進去,轉身抱著木盆,去院子里漿洗。
蹲在水井旁搓搓揉揉,這么一動起來,袖兜里竟飄出張對折過的字條來。綠芙就著的手撿起來一看,密密麻麻,是小篆。水井離耳房遠,沒亮堂燭火照著,看不真切,實在累眼睛。想也沒想,揉了便往荷包里塞,只想著洗了衣衫,回去再看就是。
這么一耽擱,再回屋已是忘到了腦后。直到躺下了,被急得不行的春英一腳踹開房門,才知姑娘不見了蹤影,嚇得激靈靈,立馬就醒過來。
春英早追了出去,一趟子攆到大門口,只見烏黑的木門大敞著,便知是壞了。姑娘夜里獨自跑出去,話也沒留,她不能瞎子似的到處亂闖。
這才回來催她起身,守在院子里,春英要往二爺那處報信,求二爺拿個主意。而她得留下,若是姑娘回來,趕緊的往二爺院子去信。
兩人這么一合計,春英提著燈籠,一溜煙沒了影兒。她慌得在院子里四處躥,一間房一間房的找,這樣心里才能安穩。
這么一轉悠,自然比春英查得仔細。竟在姑娘床頭底下,現了掉落的書冊。一半兒扣在地上,一半兒還搭在踏板上。撿起來一瞧,不就是周大人方才送來的那本?底下還壓著幾張散落的信箋。
見了同樣對折過的箋紙,綠芙驟然記起包里那字條。拿出來一看,臉都嚇白了。再對比那信箋,更是覺著天都要塌了……
再也顧不得,一把摟在兜里,燈籠是早記不得的,莽莽撞撞就往世子院子里沖!
這時候她又機靈了。知曉姑娘這是尋世子討公道去了。腳下也不知絆了幾回,等她到了月洞門,正好碰見另一條道上過來的二爺、福順還有春英……
姜昱此刻心頭復雜難言。世子于他姜家有恩,除了麓山官學提攜一事,今日這一出,恩典來得更重!
然而這眷顧的源頭……姜昱想著那人守在榻前英挺的背影,滿屋燈火通明,鑲夜明珠燈座光華璀璨。這樣柔和的光暈里,獨他一人,像是被剝離開去,通身清冷,他看著便再難開口。
姜瑗怎地會到此地,方才綠芙已哽咽著請了罪。事情真相大白,可其中七姑娘對世子透出的怨怪不恭敬,甚而說是憤懣,各人心里都有桿秤的。
屋里那人從始至終,只道了句“部退出去。”已在榻前坐了快一個時辰。
姜昱由著那兩個婢子跪在廊下,由管大人領著,肅著一張臉,往耳房里稍待。
晨曦透過紙糊的窗戶,灑在湖色軟帳上。女子睫毛顫動,睜眼便望見石青色帳頂。花樣是四合如意八寶紋,很眼生,不是她屋里的吉祥牡丹。偏頭向外看去,紗帳外擺著一套雕花楠木桌椅,落地罩前的沉香木錦屏繪著納福迎祥童子圖。
一早醒來,腦子沉頓得很。意識到這地方陌生,她又回頭瞧瞧紗帳里的布置。撐著胳膊肘擁被起來,鼻尖才離褥子近些,悠悠淺淺的冷梅香氣合攏過來,終是給她提了個醒兒。
不覺就揪緊被面,她四下瞅瞅,沒見著那人身影。伸手捏一捏額角,腦子漲得難受。
“春英?”“綠芙?”小小聲叫喚,外頭總算有了動靜。
雖是在他屋里,昨兒已經開罪了人,若是他要懲治她,再多一條她一早起來瞎嚷嚷,他只管再記一筆就是。
“小姐?”春英一瘸一拐掀簾子,從屏風后繞出來,眼底青影遮掩不住。
姜瑗立時察覺不妥,撩帳子就問,“挨板子了?是世子罰的?”
春英面上一僵,戚戚哀哀盯著她,面上欲言又止,埋頭側身讓開了道。
那人微沉著臉,眼梢掠過,見她醒來容色尚可。盹兒都沒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