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起來。“你倒是說清楚,‘遲了’是個什么意思?”
這事兒可不能囫圇著就過了。綠芙是她貼身婢子,最親近之人都如此說,倘若傳進旁人耳中,真是百口莫辯。
綠芙垂著腦袋,十指扣一塊兒,扭扭捏捏,掰著指頭不敢答話。身旁站著春英,兇巴巴拿眼瞪她。最怕的,還是跟前七姑娘也跟著落了臉子。綠芙咬牙支吾,片刻不到小丫頭被嚇得聲氣兒都變了,低低嗚咽起來。
這還委屈上了?
七姑娘瞥她一眼,索性晾著,待會兒再清算。回頭與春英交代。“這事兒二爺心頭有數。你等切記,此事府上除二爺一人外,再無人知曉。爹爹太太那兒,也莫走漏了風聲。憑白令二老擔憂。事關重大,真出了差錯,世子絕無可能饒過姜家。至于你家姑娘,”輕哼一聲,睨一眼綠芙,“名節沒了,不是絞了頭做姑子,便是打死不論的。”
話說到這地步,其中厲害也就道盡了。
春英壓著驚怕,當即俯身磕了頭。“小姐您放心,天王老子來問,奴婢死也不開口的。您和太太待奴婢一家恩重如山,奴婢這條命都是小姐的,斷不會與小姐招禍,更不會與府上惹事兒。”
“你先起來。只需記得今日應我的話就是。”
面兒人似的七姑娘了脾氣,比府上任何主子都嚇人。
知曉姑娘這般疾言厲色是沖著她去的,綠芙跪在地上,這會兒嘴皮子又不聽使喚了。不能像春英一般利索回話,可心頭對姑娘,對郡守府都是一般的情誼。自個兒不要命,也看不得姑娘有一絲半點兒的難受。
啪啦啪啦掉金豆子,濕了襦裙,急得止不住打嗝。
見她喘不上氣,是真曉得了厲害,七姑娘趁熱打鐵,狠狠敲打一回。“再口無遮攔,是想到墳頭上祭拜故人不成?”
這話厲害了,直直戳了小丫頭心窩子。淚珠連成了線,伏在她腳下抱著不撒手。
嘆息著輕扶她起來,叫春英帶她下去梳洗。這丫頭,歡喜能留下來,得意忘形。今時不同往日,有些事,一次也錯不得。
七姑娘翻書讀著較為陌生的大周官職典錄,凈房里春英一頭訓話,一頭責問。兩人嘀咕聲低低透出來,七姑娘挪一挪身子,勉強能聽得明白。
綠芙那丫頭嘶啞著聲氣,怯怯道,“世子送了小姐好些東西,成套的茶盞、經書、阿貍、還有雛鴨。書上不是說,不可私相授受?”
七姑娘好氣,就這緣由?茶盞是那人給的補償,要沒他謀劃那出行刺,她一應物件好好兒擱著,用得著添茶都尋不出個像樣的茶碗?至于經書,那是課業。阿貍她不歡喜,早退了回去。雛鴨……雖則是她開口討要來,不是放生了么?
正替自個兒正名呢,便聽那丫頭接著道,“世子上回動怒,握了姑娘手腕。姑娘生病那回,不是還住進了世子寢居?男女七歲不同席,肌膚相親更要不得。這也不作數了么?”
七姑娘面色變化比染坊里的染缸還多,舉起攤開來的書本輕輕捂自個兒臉上,這回真是無言以對,再尋不出辯駁的借口。忽而眼角瞥見一個模糊的影子,掀開書本低頭一瞧——
那人邀她內院相會的字條,正飄飄揚揚,跌落地上。
七姑娘喟然拾起,這回真真罪證確鑿,再添一條“魚傳尺素、暗通曲款”。
半山腰
幾日過去,頭一回遇上旬日,七姑娘安然睡了個飽足覺。總算不用卯時前起身,睜眼舒展下胳膊,扭扭腰肢,頗為不舍躺一會兒。
紗帳外透了柔和的光,清晨空氣格外清新。帶著點兒水汽,濕潤著沁人心脾。這點兒上,是一日里最舒爽時候。
窗外枝頭上有喳喳的鳥鳴,院子里有婢子在打水。水井上的木轱轆一圈兒圈兒絞上來,咿咿呀呀,接二連三。該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