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笑。
自己活了半輩子了,一路披荊斬棘登上皇座,還沒有一個小孩子來得清醒。
他以前也害怕過,人前不顯露出來。
偶爾夜深時,會想著自己一生雖無愧于社稷黎民,但作惡多端。
他死后會不會下地獄,他的子孫后代會不會遭報應(yīng)。
初兒說的有道理,上天可能懶得搭理他們。
否則他這樣每天都在扣功德的人,早就該下去見閻王了。
皇帝被太后的“死訊”刺激到了,擺駕仁壽殿,給太后請安去。
順便還撈上了貝婧初。
仁壽殿里,太后身邊的蕙姑姑一臉喜色的小跑進來。
太后笑罵她:“多大歲數(shù)的人了,還這么喜形于色,是撿到金子了這么高興?”
“太后您就別打趣奴婢了,是陛下要來給您請安了,這會兒御駕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太后從小榻上起身,頓時也不困了。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來看哀家了?”
蕙姑姑撿著她愛聽的說:“陛下孝順呢!也就是朝中事忙。”
“現(xiàn)下可能得空了,就來給您請安了。”
其實正常的皇帝都是要給每天給太后請安的,以作孝道的表率。
但是現(xiàn)在的皇帝之所以會被評判為暴君,就是因為他行事從不顧及名聲,不在乎后世史書之上的評價。
所以就是太后心疼皇帝處理朝政辛苦,免去了他的每日請安。
但是這個心疼是自愿的還是被迫的,大臣們不知道,大臣們也不敢問。
貝婧初也被抱到了仁壽殿,太后一見她,笑得更燦爛了。
但是嘴上責備皇帝:“初兒才多大,這大冷天的你就把她帶出來,也不怕涼著孩子?”
話一出口,太后就噤聲了。
她和兒子的關(guān)系本來就僵。
不好好關(guān)心盡一番拉近母子關(guān)系也就罷了,還一出聲就是責怪。
皇帝語氣一如既往的冷硬:“太后多慮了,朕自然是坐暖轎來的,不會讓公主頂著寒風。”
“……嗯,好。”
貝婧初滴溜溜的大眼睛轉(zhuǎn)著,看著這尷尬的氣氛。
其實阿耶是怪太后當年忙著爭寵,不管孩子。
他都發(fā)燒在床上說不出話了,太后還在想著怎么討好先皇。
太后和皇帝同時一僵。
皇帝是被說中了心思的不自在,太后卻是驚訝這孩子怎么知道?
唉~我這阿耶孩子少,個個都疼愛,所以不知道不受寵的皇子是什么待遇。
皇子受寵無非是自己有出息,或者親媽是寵妃。
但是小孩子沒上學(xué)之前哪里看得出出不出息。
況且太出息的皇子不僅會被看中,還容易被忌憚打壓。
太后就是考慮到這一層,才鉚足了勁兒爭寵的,才讓皇帝以有蟄伏的機會。
都是很簡單的道理,只是這母子倆當局者迷,沒看明白。
而我這傻爹呢,當時年齡小又受了人的誤導(dǎo),以為太后只是把他當工具,就更恨了。
又都不長嘴,一個怪當媽的不關(guān)心自己。
一個嫌做兒子的又悶又硬,整天喪著個臉跟個石頭一樣。
直到太后得了瘟疫將死之際才說開,來個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這不是鬧呢嘛!
不停歇的吐槽打的皇帝和太后兩人腦瓜子嗡嗡的。
皇帝抱著貝婧初的手臂緊了緊。
原來阿娘并不是只在意父親的寵愛,不在意他這個兒子。
不是把他當爭寵的工具,獲得權(quán)勢、獲得尊貴地位的踏腳石。
而是為了他能得到更好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