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并沒有責怪或是憤怒,才繼續順著說下去。
刺激著她面對現實。
“從前你年幼稚嫩,自然百般的信任寵愛?!?
“如今殿下長大了,惹來猜忌也是常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為臣之道也是小心藏鋒,不能讓君王感到威脅?!?
“殿下和陛下既是父女,也是君臣。”
貝婧初終于忍不住,阻止他道:“你在說什么奸佞之言?”
“我和阿耶十五年的父女之誼,舐犢之情。怎會輕易就被他猜忌?”
“阿耶疑心深重,但從不疑我,你休要挑撥!”
她說得氣勢十足,卻是色厲內荏。
像是用反駁來證明自己的立場堅定,可心中早已波濤洶涌。
早有猜測了,只是不愿相信。
情感和理智來回拉扯,兩種力量在內心拔河。
焦躁、煩悶堆積著胸腔。
雄獅會在幼崽長大后,察覺到威脅,將他們趕出領地,以免取代自己的地位。
此后的生死禍福都再與父母無關。
小時候細心教導它們撲咬捕獵,直到所有的溫情都破滅與長大的那一刻,從被保護的孩子變成需要驅逐的敵人。
然后用從父母那里學來的廝殺手段對付在他們身上。
原來人和野獸,根本沒有分別。
貝婧初深吸一口氣,將臉埋進雙掌之中。
然后,被勾住了一根手指。
貼住眼睛的手指被扒開,一個偷感很重的腦袋伸了過來看她表情。
貝婧初:“......”
蔣瓏守小心翼翼的扒開某人的烏龜殼,不給她內耗猶豫的機會。
若是她沒開口,那就罷了。
既然她開口了,就代表她需要一個人,需要一個人去幫她想通。
如果今日他沒幫到位,如何當得起她的信任。
至于后果......大不了逝世。
偷感十足的腦袋說話了,貝婧初好不容易勾起的笑容又緩緩落下。
“殿下,大越開國起,就沒有一個順利上位的儲君。”
“您為什么會覺得,自己是例外?”
“難道前幾位太子立儲時,他們的君父就不寵愛信重他們嗎?”
“他們之間,就沒有父子情深的時候嗎?”
“......”
她不知該說什么。
當然有,若非得帝王看中,怎么可能入主東宮。
而最后,都沒有躲過兄弟相殘,父子相疑的結局。
貝婧初問他:“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討厭。”
他回道:“沒有,人家都說我知禮守節,贊不絕口,只有殿下討厭我?!?
貝婧初抬起頭來,露出一雙帶著霧氣的眼睛,單手撐著下巴,酸澀道:“旁人家的孩子建功立業,都是追逐外面的世界?!?
“只有皇家人的目標都是盯著一把龍椅的位置,爭斗廝殺?!?
某人順著她的話安慰道:“是啊,還是普通百姓家幸福和樂?!?
誰知貝婧初不同意了,抬眼道:“誰說的?”
“再讓孤選,孤還是想投生皇室。”
“要是沒有皇族血脈,想要坐至高位置,連入場的資格都沒有。”
“若非局勢改變,一個女人爬再高,也只有做皇后?!?
“既能萬人之上,何必一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