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是她的方向和在世上努力的全部意義。
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處。
曹娘子看著父親高高在上的隨意評判,隨手一指就戳穿她鮮血淋漓的傷疤。
那人還很無奈且無辜,覺得自己不過是碰了一下你,為何如此激烈。
若是觸碰完好的皮膚當然不會,正是久不愈合的傷口才讓人應激。
她再也維持不住先前的淡然,誓要將委屈盡數傾倒出來。
“堂兄他多么的得意,他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公然說是你以后的繼承人,說在我們長大以后都把我們嫁出去趕出去。”
“而你聽著卻沒反駁,就在那里默認了。”
“……”
與他的沉默不同,曹娘子氣勢節(jié)節(jié)高漲,是壓抑了十幾年的質問。
“我為什么不能給自己掙一條出路!”
“......”
曹侍中沉默著離開了禁地。
沒多久,曹五娘子被帶了進來。
比她小兩歲的同胞妹妹哭著朝她撲過來。
“阿姊,你別犟了,只要你回頭是岸,阿耶會原諒你的。”
“你想想阿娘呀,她知道你被關進禁地,已經暈過去了。”
“如果你作為叛徒被處決了,阿娘以后還如何立足啊。這么多的姨娘虎視眈眈的盯著,你讓她怎么辦?”
曹娘子堅定的心被晃了一晃,差點就被突破了防線。
但是......
她側身避開妹妹的手,閉上眼,不忍去看她失望的表情。
“就算我不孝吧,日后阿娘面前,就勞你多多陪著了。”
五娘子急切的勸阻,但是曹娘子閉目不聽。
見她什么都聽不進去的樣子,五娘子急得快哭出來,直到大門再次打開,她被帶走了。
曹侍中和端著毒酒白綾的侍從走了進來。
曹侍中看著自己教育的失敗品,沉聲道:“五娘都勸不動你,也對,你要是還顧念親情,也不會義無反顧的成為貝婧初的走狗。”
他揮手讓侍從遞上托盤,里面放著匕首、白綾和毒酒。
曹侍中開恩般道:“你好歹是我的骨肉,我也不愿讓你經歷那些生不如死的刑罰。”
“給你個痛快,選一個吧。”
曹娘子手伸向了毒酒。
她到底是嬌氣的,下不了狠手扎自己,白綾也能中途反悔。
她害怕自己經歷了死亡的恐懼后活下來,沒有再死一次的勇氣,出賣現在的自己。
曹侍中在這一瞬又心軟了點,不忍心看著讓自己最疼愛的孩子在自己手下送命,勸道:“若是后悔,還來得及,也不知道那妖女給你下了什么迷魂藥,讓你連命都搭進去。”
“你在這兒為她赴湯蹈火,她卻連管都不管你,任你白白送命,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你誓死效忠?”
曹娘子輕笑一聲:“雖九死其尤未悔。”
她本命若浮萍,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一生,唯獨不能從自己。
她想選擇怎么活,雖然失敗了,也可以選擇怎么死。
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也是死得其所。
她再次伸手向酒杯去,緊閉的房門被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