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城門未開,有尸體懸于城門之上。
今年的年節注定是不夠順遂的,像是某種詛咒,又或者被一只無形之手推動,命案竟是接連發生,整個盛京城都籠罩在陰云之下。
雪是在三更天開始下得,仵作驗尸結論人也是那個時候死的,紛紛揚揚的大雪覆滅了太多的痕跡,以至于連尸體是如何掛上去的都無跡可尋。
那人死狀慘烈、表情驚恐,面部整個兒有些扭曲到夸張,顯然是死前見到了什么可怖至極的畫面,全身上下衣衫襤褸,縱橫交錯的傷口幾乎遍布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最后,竟是被一柄長劍整個兒釘在了城門之上,鮮血滴滴噠噠落在城門口的雪地上,化成了一灘瑰麗的觸目驚心的殷紅。
沒有人知道,到底需要什么樣的功力,才能將如此一個七尺男兒用一柄劍牢牢釘在城墻之上。
對方,又需要什么樣的身手?
城門內的雪地被馬蹄和官兵踩踏地凌亂而臟污,一門之隔的城門之外,卻是半個腳印都沒有,鮮紅的血跡融化了積雪又凝結成冰,在初升的日色中泛著光華瀲滟,駭人得很——一個人的鮮血啊,到底能有多少?
尸體是人從城墻之上吊上去的,沒有人敢踏出那道城門的界限,美其名曰不能破壞現場,可人人心底都知道,城門之外,仿若死神降臨。
那道門,成了一道陰陽之隔的結界,心上的結界。
這幾日戒嚴,昨夜更是下了大雪,路上行人也無,便是守城士兵也尋了角落攏著袖子縮在墻根兒嘮嗑八卦去了,但即便如此,若有半點不尋常的聲響,他們自是不會聽不見,不過一墻之隔嘛?
誰曾想,今早大門一開,門口一灘血色殷紅觸目驚人,再一抬頭,青白尸體在頭頂飄飄搖著,低著的腦袋赫然正對一雙突兀驚恐的眼!
守城四名士兵,誰都不曾聽見夜半聲響!
盛京何時來了這般厲害的人物?
尸體身份很快就確認了,竟是奕王府的侍衛,那侍衛時常跟在楚蘭奕身后,也是個面熟的,不過是一開始面目實在猙獰,才令人一下子沒認出來罷了。
很快,楚蘭奕就到了,當下就確認了死著身份,奕王爺神情淡淡,一時間倒也看不出什么情緒,連生氣、意外這樣的情緒都沒有,只是在被麻布蓋起來的尸體旁站了許久,沉默了許久,才轉身交代了身后侍衛安置死者家眷、好生安葬。
接著,便好生交代府尹務必將殺人犯繩之以法。
至于犯罪現場的狼藉與恐怖,他似乎并不在意,也不曾詢問仵作具體的情況,甚至,那蓋著的麻布都不曾掀開,靜默了半盞茶的時間,他便匆匆離開了。
府尹隱隱覺得,這位殿下……淡然地有些異常,相比于季王府對那個小廝的態度,這位殿下的行為舉止著實令人有些寒心。
只是,這三天兩頭的命案,還都是豪門貴胄里的下人……這兩樁案件,到底有沒有關聯呢……
府尹嘆著氣,總覺這年過得實在有些不順遂……別說這兩件懸而未決的命案,就說這奏折一旦呈報給了陛下,盛京城中藏匿著伸手如此厲害的殺人犯,彼時陛下定然又要勃然大怒,屆時,又是自己的罪。
楚蘭奕離開了南城門,拐了道兒,讓手下先行離開,才背著手到了夕水街一家不甚起眼的酒樓。
奕王爺自從回到盛京之后,便愈發地退了性子里的魯莽氣質,漸漸變得金尊玉貴起來,如今背著手仰面站在酒樓門口的模樣,瞧著倒也是貴氣得很。
這天氣冷得很,又下著雪,一早來酒樓吃早茶的人少得很,甚至,連螞蟻都快要找不到一只了。掌柜的正縮著手蹲在柜臺后面嗑瓜子兒,無意間朝門口一瞥,嚇了一跳,嘴里的瓜子囫圇吐了,拍了拍手,又在自己袍子上使勁兒擦了幾下,才笑得見牙不見眼地顛兒顛兒小跑著出去,“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