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驚堂木之聲再起,眾人安靜下來。
知縣帶著笑意,對趙廣博說話,卻看向沈雁歸,“若沒有證據,胡亂指控旁人殺人,可也是要坐牢的,趙廣博,你可想清楚了?”
趙廣博不敢抬頭,期期艾艾道:
“小人、小人不不敢說謊。”
“你既說他們殺了楊謙,可有證據?”
趙廣博渾身抖動如篩糠,“那日、那日散學,正是書院探親休假之日,諸位同窗離開書院,我走得晚些,瞧見他們在林中堵了楊謙,搶了他的銀錢?!?
指認有假,他沒有底氣,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知縣側了半張臉聽不清,喝道:“沒吃飯嗎?大聲回話!”
趙廣博又抖了一下,聲音提了起來,“他們逼著楊謙下跪,楊謙不肯,他們就、就對他拳打腳踢,生生打斷他的腿,大罵他虛偽做作、身份卑賤、故作清高。
說他這種下賤坯子,這輩子就該為他們當牛做馬,根本不配科舉入仕。”
“……旁邊有片山地在種樹,他們偷了鐵鏟,逼著他在那里挖坑,等到半人深,又開始打他,用鐵鏟打他……
你一鏟、我一鏟,你一鏟、我一鏟,還把鐵鏟抵在他脖子上,一下下去割……”
鐵鏟算不得利器,根本割不開喉管。
但是在楊謙脖頸間留下了十多道劃痕。
“其中一個人撿了一根被砍斷的竹子,說是要試試能不能將人戳穿……好多血,那根竹子穿了一半,楊謙就不動了……”
“人都已經不動了,他們還撿了大石頭,你一下、我一下,你一下、我一下,幾個人輪流往他臉上砸……說是怕人認出來……”
時間、地點、傷口、兇器,一切都對上了。
趙廣博時而因激動語速加快、時而因恐懼音量變小。
沈雁歸看向程家小兒,他們五個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聽著別人陳述自己的罪孽,毫無悔意,甚至互相看著,臉上掛著笑容,滿是得意。
這哪里是人,分明是披著人皮的魔頭!
此時此刻,沈雁歸覺得或許景明是對的,有的人天性為惡。
“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趙廣博吸了一聲鼻子,聲音前所未有的鏗鏘有力道:
“親眼所見!”
陳述為真,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鏗鏘有力。
先前他沒有說,不僅是知縣沒審,更重要是他不敢,他害怕被報復,害怕那鐵鏟一下一下蓋在自己臉上,成為楊謙第二。
煎熬這么些天,夜夜難眠,得了機會,他總算可以一吐為快。
知縣聽著外頭百姓的議論,連日難解的眉頭都紓解了——
楊謙畢竟是個秀才,楊家人真要不死心,鬧去京中,知縣的烏紗帽也保不住。
早膳后城門候匆匆來說,他們在客棧外盯了一夜,昨兒在城門口鬧事的兩個客商,偷偷去了春山書院。
接著書院便派人來說,有人擅闖書院,還打傷夫子。
城門候聽到書院人對于沈雁歸和墨承影的外形描述,尤其是那不可一世的氣質,當即便確認是昨日傷自己的兩個。
便與知縣一合計,干脆將罪名扣死在這兩個客商身上,于是就讓捕快直接去了書院。
書院做事也是干脆,很快便安排了趙廣博這個證人。
不愧是個秀才,這一套小詞兒說得,那叫一個滴水不漏。
現在楊謙的尸體、傷情、兇器……所有一切都能公之于眾了。
仵作也被召來問話。
程家小少爺得救、人命的鍋也有人背,自己今年的政績也有了著落。
知縣現在想想就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