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瞻聞言也是正了正身子,拱手一禮:“學生懇請老師高見!”
孟光擺擺手:“高見不敢當,我大漢田制沿襲光武皇帝的舊制,以公田和官田為主,另外輔以豪強私田,征收賦稅。然而遷延日久,逐漸敗壞。眼下田制,需要進一步的改良和試驗,以贏得那些身處敵國民眾的民心。”
“定期度田,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嗎?”,諸葛瞻問出自己的疑問。
孟光搖搖頭:“度田只能是個輔助的政策,在土地逐漸兼并集中的過程中,減緩這個趨勢,但思遠你也有了多年在民間的經驗,那些豪強兼并土地的理由,真正違法的沒有幾個,況且度田終究也是對百姓造成傷害之后的一種補救措施,若是一開始就能實現改制,就能更好地收攏民心。”
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孟光又說道:“董仲舒的《限民名田疏》可還記得?”
諸葛瞻也點點頭:“學生記得,董公曾說過:‘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
“孝哀皇帝曾納師丹之言,不論貴族、平民“名田皆無不得過三十頃,但終究未能堅持下去,以現在曹魏那邊的屯田制度為例,據老夫打探所得,面臨兩個大問題,一來是屯田客以及屯田兵的負擔愈來越重,有的屯田地方,屯田客需要上交七到八成的收入,二來曹魏的世家大族、達官顯貴,借用各種特權,侵占屯田土地,所以屯田制也是越來越難以為濟,尤其是曹魏的雍涼一帶,因為靠近我國邊境,并且處于羌胡雜居,那邊百姓對屯田的怨言并不算小。這也就是老夫剛剛所說的機會。”
“學生明白。”,諸葛瞻盤算了一下,又說道,“我大漢眼下賦稅承襲舊制,田制改易,那么賦稅制度,是不是應該也要做相應調整?”
“田制的改革會是基礎,老夫以為,先將一個地方的百姓口戶,分類清楚,有多少成年男子、成年女子、孩童、幼兒、老人,按照各自身份,給予規定的土地限額,隨后,在確定百姓已經取得對應土地的情況下,規定每畝田土需要交納的賦稅。”
諸葛瞻也似有所悟:“武都、陰平、漢中三郡,在當年也是人口豐裕,田土相連,若能以此為基礎,進行田土改制,那么定然對曹魏的民眾能有不小的吸引力。”
孟光表示贊同,笑道:“這幾年下來,邊境那些羌胡人不是就很老實地在種地嘛,但土地依然也有不少的荒廢,我聽說那個新來馬鈞搗鼓出來不少好東西,不妨就用在那里。”
“老師也知道他?”,諸葛瞻也有些意外。
“呵呵,你是不是覺得老師是個老古板啊?”,孟光好笑道,“告訴你吧,蒲元是老夫忘年之交,他可是早就跟我說過,你那些發明,還有那個馬鈞的事情,別忘了,你老師我是大司農,農事之上,還是有些見地的。”
“嘿嘿,學生不敢……”,諸葛瞻干笑了兩聲。
“好了,跟你交代了這些事情,老夫也放心了不少,日后啊,你明年就加冠了,到時候,你這個肩膀,就要真正扛起不小的責任,費文偉和董休昭畢竟都年近五十,說不準能在干幾年,你可要隨時做好準備。”,孟光喝了最后一口茶,拄著竹杖站起了身。
“學生送老師出去。”,諸葛瞻立刻也起身上前。
“不必了,老夫還走得動,一個人就可以了。”,孟光嘆了口氣,“老夫的路走的差不多了,你的路還長著,慢慢享受吧。”,說完便點著竹杖,慢慢走了出去。
“老司農走了?”,劉雁也從內室走了出來,“思遠,老司農剛才說的那些話,你可想清楚了?田土制度的改良,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孝哀皇帝限田、光武皇帝度田不過就是稍作改良,便是反對聲一片,眼下大漢尚且弱小,若是強行改制,只怕會引起底層的動亂……”
“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