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以來。
天道榜前十之列齊聚大荒,各有去處。
元歸從白帝城悠然來到長安后,在長安城中游走三月有余,入陳留王府,去了青樓,進了皇宮,最終飄然遠去,一路南下,于五毒宗做客,于巫族禁地觀花。
去了劍閣遺址,去過那座無名村莊,見了那位老村長,而后又一路西行,翻過那座白骨縱地的岷山,去了西域佛國,見過大乘佛法,站在須彌山下抬頭看過佛主。
去座王庭放過馬,去北極飲過水,最后目光落在天幕之上,拜會了諸帝族,甚至求見過道門掌教天璇子和三十三重天那尊一氣化三清的圣人。
一年時間,他足跡遍布大荒四野。
見過無數(shù)人,去過無數(shù)地方,可他始終沒有找到那個本應(yīng)該存在的影子,最后他只好回到長安城,重新將目光落在陳留王府。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和判斷。
如果大荒有鬼,那個鬼一定藏在陳留王府...
但是他不知道是誰。
陳知白他看過,平平無奇,一介書生,只是一個普通人。
陳知命他看過,劍術(shù)近道,宛若天授,天下劍道十斗,陳知命獨占十二斗,天下倒欠其兩斗,世上劍術(shù)比陳知命高的人或許不會再有。
但陳知命不是那道影子,因為陳知命身上沒有那種熟悉的氣息。
他孤且直,就像一把劍,做不來與那蒼天坐而論道的事。
陳知安他也看過,是元歸最看不透的一個。
他明明資質(zhì)平平,福澤稀薄,卻能得到了荒古認可,得到大荒氣運垂青,甚至成為挽救大荒于崩塌的勝負手,他就像是一枚勇往直前的過河卒,雖弱卻銳,將棋局切割出了一個口子!
當(dāng)然。
元歸雖然看不透陳知安,卻知道陳知安也絕不會是那道影子。
如今陳留王府還剩下一個陳知冬未曾見,那個身為人族卻莫名其妙成為妖主的小姑娘已經(jīng)失蹤了很多年,他只好繼續(xù)等著。
“有沒有可能,大荒本就沒有所謂的影子...”
姬無敵看了元歸一眼,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位才是這座天地第一個生靈,但無數(shù)年過去,歲月長河侵蝕之下,便是再強大的生靈都會變得虛弱和腐朽,如今的元歸或許亦如他一樣,已經(jīng)失去了窺見蒼天的資格。
“如果沒有影子,你如何解釋荒古從萬年前遞出的一拳,又如何解釋上蒼對大荒的處處針對?”
元歸嘆息道:“我必將站在大道盡頭,可每次想到盡頭甚至大道彼岸已經(jīng)有人駐足,就總覺得內(nèi)心不安,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想看他一眼,這對我們未來的選擇很重要。”
“看到又如何?”
姬無敵道:“你現(xiàn)在不過洞天而已,見其如螻蟻見青天,相見不如不見。”
元歸默然無語,因為姬無敵的話無可反駁。
以他此時的修為或許那人當(dāng)面也只是坐井觀天,相見不如不見,但既然知道有那么一道影子可與上蒼坐而論道,可與天道對弈,他又如何能不見?
姬無敵見元歸沉默,忽然幽幽道:“當(dāng)年你抬頭看天,天降道則刺瞎了你的眼睛,我們因恐懼而出手,你死后道則潰散,于是大荒有了元氣,如今你又要抬頭,這或許預(yù)示著些什么,是一個輪回,還是一個嶄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元帝已經(jīng)死了。”
元歸平靜道:“正如你所說,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螻蟻而已,哪怕看得再遠,蹦得再高,無論上蒼還是那道影子都不會把目光投注在我身上,這大概也算一種自由,所以你不必感到恐懼。”
言及至此。
元歸忽然轉(zhuǎn)身看向黑暗,那雙重瞳散發(fā)著淡淡的幽光,仿佛目光穿過重重山巒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