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一條人影也掠進院子,只比風稍稍慢了一點。
在那人滑進院門的一瞬間,龍逸塵只需雙刀齊攻,就能把來者立即斬殺在院內(nèi)。
不過,他并沒有動手的意思,那人則來到跟前雙手抱拳,恭敬的說:二公子,屬下奉命前來與你會合,一切任憑公子調(diào)遣。
龍逸塵雙眉聳動,緩緩睜開眼睛。在燈火映照下眼縫里滲出晨曦似的眸色,瞅了一眼面前的人。
他之所以沒出手,是因為來的人是“蜈蚣鏢”吳攻。
同時,院外的腳步聲也停頓了,只有火把的亮光和兵器晃動的寒芒。
“吳鏢頭,是大哥讓你來的?”
吳攻答:是大公子命我?guī)藖淼摹?
龍逸塵問:有多少人?
吳攻答:連屬下在內(nèi)共十九人。
龍逸塵又問:大哥還囑咐了什么話沒有?
吳攻遲疑了一下答:龍公子還關照去給大小姐傳訊,讓她一同撤到“雙鳳閣”。
龍逸塵眸色一亮,急問:那嬌玉人呢?
“這……這……”吳攻倏然變的神情緊張,低著頭吞吞吐吐的答話:我……我派了三個兄弟去報信,都一去無回,杳無音訊。
“你怎么辦事的?”
龍逸塵連連頓足,又道:那為何不去接應嬌玉,她定然是遇到麻煩。萬一出事了,你讓我怎么和大哥交代?
說完,龍逸塵愁容滿面,在院子里來回踱步。鞋子與地面摩擦發(fā)出聲響,一時間蓋過了冬叔擦刀的“沙沙……”聲。
“二公子,非是我不去救大小姐。而是“狻猊道”已讓無頭軍搶占,就憑我們這點人是斷斷沖不過去的。”
龍逸塵忽然整個人劇烈一顫,迅疾伸出右手扶住一座石燈才站穩(wěn)身子。他驚愕的問道:你說什么?難道總局除了此處和“東海廳”之外,都失守了?
同時,在廊前正認真擦刀的冬叔怔了一怔,手也凍僵似的不動了。
吳攻道:“龍門”,“囚牛亭”,“香駒院”,“耕讀堂”,“百間樓”,“大食齋”,“秋爽廳”都丟了,大小姐在“留燕園”估計也是兇多吉少。想想那么多兄弟都……唉……!
說話間,吳攻不禁長長嘆了口氣,再也講不出半句來,只是一味苦悶的搖頭。
“唉……”
又是一聲嘆息,帶著點倦意,略有萎靡不振,且透出孤獨無助的意味。
這嘆聲是冬叔發(fā)出的。
極少有人見他這樣,因為他本就很少見人。
冬叔這個人很孤獨。
沒有妻兒,沒有親戚,沒有朋友,終日呆在“雙鳳閣”侍奉老局主,能接觸到的人屈指可數(shù)。
他早就習慣了獨處,接受了孤單,靜靜的默守,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其實世間孤獨的人又何止他一個。
英雄都會寂寞,何況一個無名小卒。
不過,近來他偶爾會走出院子,去看看夕陽西沉之際,染了血色的晚霞。或是孤零零的蹲在山坡上,默默地望著遠處飛過山峰的大雁。
甚至有一次正下著瓢潑大雨,鏢局的人看見他在河邊淋著冰冷的雨水,像個瘋子似的不停把石子扔向水中,然后傻傻的盯著波面激起的水花。
大家覺得冬叔腦子不好使,暴雨天哪里分得清水花是雨水濺起,還是石子激起的,真挺可笑的。
當然,冬叔每次離開的不會太久,都在一個時辰之內(nèi)。大多數(shù)時間里,他仍會在院子里擦著刀,點燈滅燈,打掃院落。
盡管鏢局的人都認識他是冬叔,可他卻叫不出大多數(shù)人的姓名,更別說和旁人聊天,談心,嘮嗑,絮叨。
他不愛說話,不怎么睡覺,不太喜歡與人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