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見楊帆表情怪異，欲言又止，眉頭深鎖在一起。

“老楊，有何話就當面說，吞吞吐吐的，在咱面前就不能痛快點？”

在他眼里，楊帆一直藏著掖著，總是看不透心思。

這讓朱元璋非常不爽，他不喜歡這種不在自己手里掌控的感覺。

朱元璋對著楊帆冷哼一聲，“衛所是咱當年建的，人也是咱挑的，咱相信一個回合就能打垮瓦剌。”

都是祖傳下來的軍戶，沒有那身板也有那股精氣神。

那可咱當年所選的親兵，子孫應該也不會差太多。

朱元璋一語拍板，反正他是祖宗，也是這里最大的頭子，誰不聽他的就要砍誰。

楊帆暗自搖頭。

朱元璋迷之自信。

好傻好天真。

“陛下，這場仗必須打，但我的建議是不要帶衛所。”

朱元璋雙眼一瞪，恨不得上去給楊帆一個大逼兜。

“咱定的事，何時反悔過，你不要摻和了。”

看不見這么些文武重臣，子孫后代都在這嗎，咱說一句你頂嗆一句，真煩人。

還沒等朱元璋發作，朱祁鈺站出來搶著表現。

“楊先生請慎言，太祖爺乾綱獨斷，豈是凡夫俗子可懂，咱們還是聽太祖爺的安排吧。”

朱祁鈺說完看向于謙。

“于少保，朕說得可對？”

朱祁鈺想拉于謙站隊。

可于謙卻明白，真按照朱元璋說的辦，未必可行。

“太祖爺于亂世之中拯救萬民于水火，驅逐蒙元于復漢，其雄才偉略可追堯舜，豐功偉績比肩秦皇。”

“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大明衛所兵鋒遠不如開國之初，臣以為倒不如先聽聽楊先生有何高見。”

眾人的目光落在楊帆身上。

楊帆抽了抽鼻子。

“太祖爺，有一句話我還沒來得及說，從大明中期開始，兵力逐漸衰退，主要原因，正是明初定下的軍戶制。”

明朝中后期無形中損失了許多軍戶，空餉已是家常便飯，更兼之無錢無械無地，各地衛所戰斗力十不存一。

朱元璋的眉頭深深擰到了一起。

軍戶制可是他老朱的得意之作，集前人之能，秦國之雄，漢唐之盛，又匯集劉伯溫、李善長等謀略大家，才最終定下軍戶制。

平時為農，戰時為兵。

既保障了大明的兵役需求，也保障了普通農戶的耕地。

可謂是一箭雙雕。

他想不通，得意之作，怎就成了敗筆？

楊帆繼續說道：“首先是世襲，一旦成為軍戶，將世世代代承擔兵役，直到沒有男丁為止。可軍戶生的兒子，一定能打仗嗎？”

“其次，他們長期服役，沒有軍餉，只能天天種地，沒有輪換和休息，身心疲憊，苦不堪言，沒有時間訓練，戰斗力直線下降。”

“還有最重要一點，有人吃絕戶，不是軍戶的可以冒充逃避賦稅和徭役。”

說到這里，楊帆笑了笑，看向兵部尚書于謙。

“想必于少保已經深有體會，不然決不會寧愿冒著風險將親軍二十六衛分散各處，作為補充戰力，也不用地方衛所。”

于謙一臉苦笑。

楊帆話音一落，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當面數落太祖爺的不是，批評他定下的規矩，楊帆一身都是膽。

作死啊。

完了。

太祖爺要發雷霆之怒了。

千萬不要濺自己一身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