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外,齊燁倚靠在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馬車旁。
“就是說,你有一個小箱子,箱子里面,有很多資料,這些資料,大部分和朝堂上的官員有關?!?
“嗯,沒錯,我厲害吧?!?
馬車之中傳來自得的笑聲,笑顏如花的面容,雙眼彎成了月牙一般,一副你快夸我快夸我的模樣。
反觀齊燁,一點笑不出來:“你到底是誰?”
“我是擁有很多箱子的聰明女人?!?
“這些箱子,每一口,都…”
齊燁的目光透過宮門,望向幽深、莊嚴、肅穆的皇宮。
“每一口箱子里,都是記錄著朝堂官員…”
齊燁不知道該如何說,當年一個軍器監少監陳尚錦,竟害死了這么多驍勇善戰的軍伍,害死了這么多保家衛國的忠勇之士,卻能高坐廟堂,享受榮華富貴。
那這么多年來,成了太仆寺少卿的陳尚錦,又害了,害死了,毀掉了多少人,多少家庭?
陳尚錦的“罪”與“惡”,只是眾多箱子里面的其中一部分,一小部分,那么其他箱子里呢,還有什么駭人聽聞的“罪”與“惡”。
“為什么你會擁有這么多箱子?”
車廂內沉默了,沉默了許久,一聲幽幽的嘆息傳出。
“我怕了。”
“怕?”
“是呀,怕了,前朝時,爹爹赴朝堂而死,我與元思及族人,顛沛流離幾經生死,那時,我無時無刻不在擔憂,不在驚恐,不在害怕,我想不通,我問元思,爹爹明明在做對的事,為何沒有人護我們周全,為何無人為我們說句公道話,元思說,我不了解人心。”
齊燁搖了搖頭,無聲嘆息。
是啊,士林中人,還有好多文臣,無不稱贊季伯昌的“壯舉”,無不敬佩,無不言之我輩楷模,可然后呢,然后,就沒有什么然后了。
這些明明可以提供幫助的人,嘴上說著敬佩,表現出了敬佩,卻什么都沒有做,他們似乎只是為了證明他們也是正義之士,然后,正義之士也需要活著,需要明哲保身,需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陛下登基,爹爹要帶著我們入京,元思很開心,可我很擔憂,我想著…想著連龍椅的主人都可換,誰又可高枕無憂呢,因此,因此我便琢磨人心,想著,若是再出了事,誰會保我們,誰會害我們,至少,可以不像當年那般,被信任之人一次又一次的出賣?!?
“所以就有了箱子?”
“所以…”
車窗里伸出了一只秀臂,有些顫抖,似乎想要觸摸齊燁的面龐,最終又收回了回去。
“所以,我就變的有些瘋瘋癲癲了,箱子越多,我似是愈發的瘋癲。”
齊燁心中一痛。
是啊,應該瘋癲,換了自己擁有那么多箱子,應該也會瘋癲。
那一口口箱子,里面所記載的事物是那么的觸目驚心,那么的令人脊背發寒,箱子越多,翻開的次數越多,思考的時間越多,也就愈發知曉這座國朝最為繁華的權利中心是有多么的不堪,多么的齷齪,愈發明白自己到底活在了一個什么樣的陰暗世界里。
很多時候,人們瘋魔,只是因為看穿了世間的真相,戳破了包裹著殘酷真相的美麗泡沫。
齊燁連腦子都沒過,下意識問道:“為什么不將箱子,交給宮中?”
“那你又為何不將太仆寺眾官員販馬馬匹之事告知宮中?”
齊燁啞口無言。
“我的命,已是在你的手里了?!?
季渃嫣再次伸出了秀臂,這次,是伸出了兩只手,從背后環繞著齊燁的脖頸,呢喃著。
“若是有人知曉我有箱子,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箱子,我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