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嘴上不說,哪怕總是龍顏大怒,實際上心里對齊燁的評價很高。
正如齊燁所說,他掌握了某種規則,就如同那個看不到的圈兒。
齊燁在圈兒里上躥下跳,恨不得原地三百六十度托馬斯螺旋升天,誒,我在圈里,誒,我要跳出去了,誒,我根本沒跳,誒,我又要跳出去了,誒,我還是沒跳…
每一次,都如同快要跳出圈兒了,可每一次,齊燁終究還是沒有跳出去。
不像某些人,不像很多人,慢慢也就忘記了圈兒的存在,不由自主的就出了圈兒。
哪怕不考慮齊懷武,單說齊燁不出圈兒,這才是天子對他一次又一次縱容的原因。
外人以為齊燁出圈了,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知道齊燁沒出圈兒。
之前齊燁對康驍說他可以當世家,除天下世家的世家。
小二與老六談過了,父子二人談了很久,談了很多次,每一次最終的結果都是相對無言,無言嘆息。
想要當世家,那么就難免進入朝堂,深入其中感受朝堂傾軋。
而齊燁最為欠缺的就是這方面的經驗,朝堂之外無論如何鬧騰,只要不鬧到朝堂上,怎么都能遮掩過去。
就算鬧到了朝堂上,天子也可以為齊燁遮掩。
可如果齊燁進入了朝堂,那么一切就要靠他自己了。
齊燁,具備在朝堂上自保的能力嗎?
天子和太子都認為齊燁應該是不具備的,別說朝堂呼風喚雨,就是在朝堂上自保都鮮少有人做到。
上了朝堂,多少老臣、重臣,大臣,稍微有些松懈便是滿盤皆輸,輕則黯然退出朝堂,重則身死族滅。
這就是朝堂,無論再是天賦異稟之人,再是無師自通之人,再是悟性奇高之人,都無法躋身入了朝堂后很快就會適應。
這世間不知有多少聰明人,多少才華無雙之人,入了朝堂,之后呢,今何在?
南莊里,群臣都走了,天子特意將齊燁留下,就是為了說這個事。
齊燁的大志,天子是欣賞的,可光靠欣賞不夠,打鐵還需自身硬,老六認為小齊還不夠硬。
面對齊燁的雄心壯志,老六心里終究是愧疚的,明明可以當逍遙的幽王府世子,享盡榮華富貴,卻愿做些大事,正確的事,哪怕做這些事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依舊想要去做。
之所以帶著齊燁,又讓文德將丘神威叫來,天子就是想讓齊燁知道知道,許多事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容易,那么理所當然。
老六,想要教授齊燁一些事,一些朝堂上的規矩,一些齊燁從未接觸過并且極為抵觸的事。
丘神威被帶來的時候,見到齊燁也在,眼底掠過一絲莫名之色。
快步走來,躬身施禮:“陛下尋末將?”
“來。”
天子笑著點了點頭,背著手繼續朝前走,這次變成后面跟著仨人了,由左至右,文德、丘神威、齊燁。
夜色如墨,今夜的月光極為皎潔,靜謐的南莊中只有夜風吹過青草時的沙沙微聲。
禁衛們離的很遠,一個齊燁,一個丘神威,一個劉旺,如果三人想要造次,單靠一個文德就夠了,更別說老六也不是一般炮。
夜色溫柔如水,天子的笑容也是極盡溫柔。
“神威,這些年在南地,苦了你了。”
一聽這話,丘神威露出了武人標志性的憨厚模樣:“陛下您這是哪的話,末將在南地…”
天子笑著打斷道:“朕知,當初你去南地時,新朝不久,國朝不穩,軍心不安,諸多困難、諸多荊棘、諸多心懷叵測之人虎視眈眈,你這平南折沖府都尉,難,難的很吶。”
齊燁沉默的跟著,沉默的走著,也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