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也覺得董孝通說這話是耍他,可他又知道董孝通不敢耍他。
見到齊燁完全不了解怎么回事,董孝通苦笑連連,這才將所謂的“承包”南軍軍需的具體情況緩緩道出。
也不是什么秘密,齊燁一打探就能打探到,董孝通沒必要隱瞞。
南軍軍需主要分為兩大類,吃的,用的。
吃的,糧秣草料,人吃的,馬吃的。
用的,甲胄、營帳、各種工料等等。
就用吃的舉例,按照前朝的流程,朝廷統一撥付,比如南軍一共十個人,一天兩頓正餐,一頓干糧,一個月下來三百文,十個人就是三貫錢。
戶部呢,不是拿出三貫錢,而是“抵”掉三貫錢,直接從靠近南關的幾座州城“扣”。
稅不止是錢,還有糧、布匹、絲綢等等,其實也是折算成錢財上繳。
假如柳州這個月要繳稅十貫錢,那么只上繳七貫就行,剩下三貫錢買糧然后送到南關去。
看似沒什么問題,實則弊端重重,糧價不是固定的,很多糧商實際上也就是世家,一到給邊軍送糧的日期就漲價,甚至在戰時還屯糧后坐地起價,不能問,問就是不容易,也由此可見前朝朝廷對各道的控制力拉胯到了什么程度。
這些糧商世家先貪一層,地方官員再貪一層,讓百姓服徭役,力役,無償拉糧送到邊關,但是呢,他們和朝廷說的是“雇傭”,就是說要給錢的,這個錢,他們則是自己揣兜里去了。
送糧的過程中,護送送糧民夫屯兵衛或是兵備府再貪一層。
常見的手段是舊糧換新糧,以及虛報。
虛報的意思是路上民夫應該只吃了一成,報上去的說的三成,或者各種理由借口,天冷路滑、下大雨、哪塌山繞路了等等等等。
好不容易等糧送到了邊關,如果碰見不講究的大帥或是將軍,又得貪一層,換糧。
屯兵衛和兵備府換糧,最多就是用舊糧換新糧,邊關的人要是想貪,直接用石頭、沙子來換,相當的不是人了。
前朝這種情況太正常了,尤其是東海那邊,這種情況最為嚴重,相比之下南關稍微強點,不過也強的優先,最多就是邊軍上面的將軍們不會為了一己之私坑下面的軍伍,世家、地方官府、屯兵衛、兵備府,他們管不著。
到了新朝的時候,老六就基本上算是把這件事交給董家了。
董家算是一個監管者,監督者,不出問題不直接參與,出了問題他們就介入。
先是源頭,地方官府找糧商買糧,如果糧商坐地起價,那么董家就干他們,還賣糧,地都特么給你吞了。
其次是地方官府雇傭民夫,不用雇傭,董家組織人手,找其他世家,大家一起出人,一共出多少人,然后運多少糧,按照市價給錢,誰也不會少拿,可誰也不可能多拿,屬于是“價格公開”,讓地方官府貪不著。
自家出人運糧,知根知底,屯兵衛和兵備府就沒辦法虛報或是換糧,這一階段的問題也解決了。
新朝之后,南邊軍的大帥和將軍們都是老六的心腹,他們自然不會坑自己人,最后一階段的問題同樣解決了。
董家,就是擔任這個角色,全程監督。
除此之外,董家也是個“中介”,除了吃的,還有用的,邊軍日常所需,董家能自己搞就自己搞,自己搞不了就介紹給別的商賈或者世家搞。
就說陳洲,那么多作坊,都是服務南邊軍的。
至于董孝通說的他董家是賠錢干這事,不算夸張,但是有點夸大其詞了。
賠錢倒是不能賠錢,只是賺不上,貪不著,也沒必要。
監督、監管,都是得罪人的活。
中介呢,還不能收中介費,犯不上,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