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點了點頭:“記得。”
“那殿下可知曉,待君臣到了皇莊時,那些被你救濟的百姓是如何言論于你?”
齊燁更啞口無言了,提起這事,他也挺鬧心的。
當時那些百姓以為自己要坑他們,領到皇莊之后先休息睡覺,在喝粥,身體養的差不多了開始給肉和綠菜吃,還說給工錢,結果這群百姓還倒打一耙,著實可恨。
“科考,考的四書五經,可做官,懂規矩,靠的卻不是四書五經,靠的耳濡目染,靠的是家學,靠的是長輩訓誡。”
周姐話鋒一轉:“書樓學子的耳濡目染,是世子殿下威風凜凜,敢為天下先,齊家的家學,是手持利刃劈向眼前不公,南莊長輩的訓誡,是你齊燁,是你山莊管事,是你齊大世子于他們有再造之恩,說句殺頭之言,世子殿下的話對他們而言如金科玉律,比那圣旨還要強上三分,你齊燁若大逆不道,學子們皆可劍指朝廷,刀向皇宮。”
“別尼瑪含血噴人啊。”
齊燁冷笑連連,看向徐功:“看吧,就說這老匹夫舌燦蓮花顛倒黑白。”
徐功老臉一紅:“這書樓中的學子…是…是將你視為再生父母,老夫…不,書樓中的先生們皆說,皆告知,有朝一日孩子們入朝為官,當以你為榜樣,朝廷會錯,官員會錯,你不會錯。”
齊燁:“…”
“你是看不上儒生的,老夫知曉。”
周介苦笑一聲:“今年,有十名南莊學子入朝為官,三年后,有百名,三十年后,朝堂皆是書樓學子,皆是不言孔圣,只知是非對錯黑白的官員,殿下以為這朝廷,這天下,會變成什么模樣。”
“盛世唄。”
“錯,亂世。”
“書樓能有多少學子,可出自百姓的讀書人,這些成為官員的讀書人,本是與你毫無干系,可卻會打著你的名義,奉你為師,為大宗師,為何,因可與其他奉你為師者抱團取暖,殿下當真以為這天下世家出身的讀書人,當真敬佩孔圣嗎,錯,敬佩孔圣,是因其他人敬佩孔圣,其他人敬佩,他也敬佩,大家都敬佩,那么大家便是一條船上的人。”
齊燁神情微變,這話,他信,他也認同。
世家出身的官員,未必全是壞的。
百姓出身的官員,也未必全是好的。
出身百姓當了官兒,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三觀的完善,甭管是奔著光明去的還是奔著黑暗走的,肯定是要爭權奪利的。
想要爭權奪利,就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而他齊燁,就是一個大家可以團結起來的名義。
那么如果這些人也如他齊燁這般,肆無忌憚,憑著性子做任何事呢?
正如周介最基本,也是堅持到如今的底線。
儒學,儒生,出自世家的讀書人,官員,他們未必會讓國朝好到哪去,但是也不會讓國朝更壞下去了,再壞也就是現在這個情況,壞不到哪去了。
出身百姓的讀書人,不同,他們是最大的變數,因為他們想要改變,想要進行大改變,想要進行一些他們根本無法承擔責任也不知該付出多少代價,乃至完全不清楚國朝會為其付出什么樣的代價的改變。
這,才是周介最為擔憂并且拼死避免的事情。
“老夫知曉,殿下不會讓步。”
周介緩緩站起身:“夜了,老夫要回府寫折子,開朝后,你我…”
沒有說“你我”什么,話不用說的那么深,齊燁明白就好。
齊燁微微的嘆了口氣:“明白了,如果你垮臺了,我會放你一馬的。”
周介微微一笑,轉身離去了,背影,是那么的蕭索。
“慢著!”
齊燁猛地站起身:“百姓,永遠當不了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