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米家莊子上的甜瓜可謂是小有名氣,就像那秋日的香梨一樣,最是水多甜爽,既是因為姻親,又是因著墨心齋將米家奉為貴客,米家投桃報李,所以這兩年夏日里的甜瓜也都托給了鮮果齋來販賣。
鄭令意自然用不著買,米家的下人每隔上兩三日就送了一筐上門,一定是最水靈的。
醬生倒不是很喜歡吃香瓜,他總是不喜歡中間黏糊糊的那層籽,所以綠珠就用銅勺剜了果肉出來,泡在冰酪子里頭,這樣他便喜歡吃了。
這一大早的還不太熱,鄭令意不許用冰,醬生領口的扣子開著,青玉小磬貼在孩童荔枝肉一般的白嫩肌膚,他坐在小杌子上嘟嘟嘴,嘀咕道“不喜歡夏天呢。”
鄭令意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得虧你會投胎,這樣的怕熱,若是到了用不起冰的人家里,那可怎么好?”
“可以鳧水呀?!贬u生振振有詞的說。
鄭令意聽得有趣,道“你還知道鳧水了,哪學來的詞兒?”
醬生學新詞很快,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了,還是綠珠道“是前幾日去平王府的時候,沈侯爺逗少爺,說他小時候鳧水的事情,咱們少爺大概是那時候聽來的。”
平王府的幾個嫡子庶子,只有嫡長子封了郡王,也就是張氏的夫君。其余的除了沈規封侯之外,只有個閑散官職在身。這樣看來,沈規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
傍晚吳罰回來,汗水黏膩,浸透了衣衫,他自然是要先沐浴的。
醬生瞧見婢子們打水,也說自己要同爹爹一道洗澡,吳罰三下五除二將他剝成個白米粽子,一大一小往浴桶里一泡。
醬生洗澡要人服侍著,可吳罰卻不喜,鄭令意捆了袖子進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幫忙的,偏閣里開了一扇小窗通風,吳罰立起膝蓋讓醬生坐在上頭,拿了個葫蘆瓢往醬生頭上澆水。
夏天哪里還有比這更舒服的呢?醬生閉著眼感受涼水從臉上流到脖子上,舒爽的‘咯咯’直笑,見鄭令意來了,歡快的說“娘,爹帶我去鳧水?!?
鄭令意眼里還是笑,只是咬了下唇去看吳罰。
吳罰的長發濕漉漉的用竹簪束住,日頭毒辣,他曬得黑了些,鄭令意卻是怎么看怎么喜歡,只聽他解釋道“西郊別院里那個池子是活水,可以游?!?
家產日漸豐厚,自然要置些業,這個別院離田莊近,聽說上家要出手,甘松特意去瞧過了,說是不錯,這才買下了,說起來,還沒有真正住過。
“那好,我讓人提前將池子打理一番。”既然吳罰都這樣說了,鄭令意也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她沒怎么留意這件事,等吳罰有了空閑,自然會提出來帶醬生去的,他雖然很忙,但凡是答應了孩子的事情,總會做到。
也許是沈澤將鳧水這件事說的太美好了些,醬生遇見誰就說吳罰要帶他去別院鳧水的事情,弄得米兜兒說自己要去,盛哥兒也鬧著要一起去,點兒也說要一道去,廣云已經知道男女有別,雖沒有嚷嚷著,可私下里也還是問了萬圓圓,幾個孩子鬧得不安生起來,鄭令意真想揍一揍醬生的屁股。
可他眨巴著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錯,不覺得自己哪里錯,鄭令意也解釋不清,只有摸摸他的腦袋。
到了最后,吳罰、陳著和米霽月三人分別帶了孩子去,其他人一是喊不動丈夫,自己又不放心別人,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三個孩子鳧完水很是興奮,一連好幾日湊在一塊,嘰嘰喳喳的說都是這件事。
米兜兒年紀最大,那天在池子里已經能扒拉上幾下了,又跟兩個弟弟說自己這幾日都在大浴桶里練習,下回再下池子,就能鳧水了。
鄭嫦嫦原先聽了還在笑,聽到這,趕忙道“可別自視過滿,哪有什么東西這么容易學會呢?”
米兜兒吐吐舌,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