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深重,竹子可敵勁風(fēng),卻難承載一片片復(fù)壓而上的雪花。云團(tuán)兒本覺得紫竹斷折的只是事有湊巧,可青陽的臉色卻因為這件事情而變得很難看。
天將亮未亮之時,京城里戒了嚴(yán),青陽沉吟片刻,帶著云團(tuán)兒去了鄭令意院里,灰蒙蒙的天色下,綠濃正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一串沉甸甸的庫房鑰匙。
青陽一見那串鑰匙,就知道鄭令意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左右,滿城的百姓皆知,皇帝傷重不治駕崩,太子已然繼位,而四皇子行事狂悖不孝,已被圈禁在府中。
下人們頓時忙碌了起來,要穿上好幾日的素衣,鮑參翅肚,大魚大肉,絲竹弦樂更是要禁止,婚嫁之事也得延上百日。
一夜之間,成王敗寇皆有論斷,青陽長舒一口氣,見鄭令意也是如釋重負(fù),便知道吳罰也是無礙的。只是這兩父子依舊是遲了兩日才回來的,等的人脖子都要長了。
父子倆多少也算得了一份從龍之功,聞風(fēng)而動的人不少,國喪期間,竟也按捺不住,像蒼蠅似的尋上門來,企圖從吳家打探出新帝的對朝堂布控的意圖。
吳罰和醬生尚且如此,更不要提陳府了。陳著在床上躺了三日,將其余兩房的人都騙過了,盛哥兒這幾日都在宮里,忙得腳打后腦勺,實在是抓不到他,如此才得了幾分安生。
醬生在家中只閑了一日,也被宮里來人給叫進(jìn)去了,一到那發(fā)現(xiàn)林家兩兄弟也在,幾人跟在禮部的大人后面忙了整整一個午后,還有一大堆的繁瑣雜事處理不干凈。
醬生實在沒有料理這些事項的本事,奈何禮部的老大人看起來老態(tài)龍鐘,卻是耳聰目明,但凡他意圖尿遁或是借著什么機(jī)會出去放風(fēng),總會被抓包。
在醬生頭皮都要撓破的時候,新帝口諭,晉了他的官職,補了巡城司里的一個缺。
這個缺口上原是于家的人,自然也是四皇子的人,太子從前在宮外屢屢遇險,與這人脫不了干系,四皇子既被定了罪名,這些孝子賢孫自然也是跑不了的。
“姓于的雖然倒了,可他手下的人一時半刻也清不干凈,此時要你接手,并不是一件好拿捏的事情。”
雖然換了一間書房,換了稱呼,可新帝沒有穿龍袍,只是穿著件醬生曾見過的常服,布料松軟隨身,最是舒服。
他的神色語氣還如當(dāng)初太子身份時,并未因身份登高而有所變化。
醬生自己也沒發(fā)覺,他心里有一瞬間的放松,他笑道:“承蒙皇上信賴,臣定不負(fù)所望。”
新帝寡淡的點了下頭,因為連日來太過疲倦,他做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在自己信賴的臣子面前,更是少了幾分遮掩,只是抽出一份折子遞給醬生。
醬生打開一瞧,是嚴(yán)寺卿致仕的折子,他沒怎么多想便道:“前些日子的確聽說嚴(yán)寺卿身子抱恙,病來如山倒,若不是支撐不住,以嚴(yán)寺卿的性子來說,也不會遞這份折子了。”
說罷,醬生見新帝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多說點什么。
醬生想了又想,心頭疑云乍起,‘莫不是嚴(yán)寺卿看似中正,實際上也暗中做些什么對皇上不利之事?用裝病致仕來妄圖躲過這一劫?如今皇上秋后算賬,要我給主意?’
見他忽而皺眉,忽而抿唇,新帝終于忍不住道:“你瞎想什么呢?大理寺卿的位置,朕想交給你父親,他于刑獄一事上素有些手腕本事,翻遍朝中人,也只有你父親最是適合。”
吳罰乃是先帝舊臣,若非此次風(fēng)波中臨陣站到了新帝這一派中,只怕仕途再無可能了,醬生粗粗一想,便道:“爹的確是合適。”
新帝撐著額角睨了醬生一眼,莫名的笑了一下。
這幾天與旁人翻來覆去的繞著官司說話,新帝著實疲累,同醬生說了這么一番痛痛快快直來直去的話,叫他舒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