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惱人的除了烈日之外,還有蟬鳴。
不絕于耳的蟬鳴聲,就好似滾油,一勺勺的潑在烈日之上,叫它更添幾分灼熱爆裂。
可若是傍晚烈日退去,夜風習習而來,這蟬鳴倒還有幾分清幽之意。
可見,這蟬鳴分毫未變,變得不過是人心。
眼下安和居雖是在烈日炎炎之下,可因著室內涼意四溢,魯氏倒也不覺蟬鳴擾人。
“果然是個蠢的?!濒斒铣灾掷遥犞ぶ旆A報艾姨娘推蔣姨娘跌落欄桿一事。
“自是個蠢的,才會連這點子事兒也做不好?!钡ぶ旄胶偷?,“不過,倒也給咱們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了?!?
魯氏一想到這個,便微微一笑,道:“大夫的方子可妥?”
丹朱點了點頭,擠出個笑臉來,道:“極妥?!?
“給蔣姨娘送去,務必日日服用,免得驚嚇過度,影響孩子就不好了?!弊旖堑男σ饽滩粍?,虛假的令人作嘔。
丹朱又頷首,遲疑道:“那綠意叫國公爺罰了,需不需補上?”
一說起這個,魯氏倒警醒了幾分,道:“確是栽在國公爺手里,沒旁人做手腳?”
“是,晴哥也這么說。那丫頭,確是個莽撞不機靈的?!钡ぶ斓?。
魯氏又靠在了軟墊上,無所謂的說:“那便罷了,叫她好好吃藥,就不必費心力給她挑婢子了?!?
銅勺里的盛著半片去籽葡萄,叫一張口脂涂的滿滿的唇一口吞下。
魯氏將空碗擱到茶幾上,又蹙眉道:“從心自那日回家去后,怎么就不來了?”
丹朱一愣,趕緊笑道:“夫人是太想哥兒了,回去了才不過十日呀?!?
魯氏坐直身子,詫異道:“是么?我還以為得有一月了。”
丹朱幫魯氏松了松軟枕,服侍她臥靠的舒服一些。
“月桂、月枝,這兩個丫頭你調教的很好。”正當丹朱端了空碗出門的時候,忽然聽到魯氏開口道。
丹朱轉過身來,還是那副平和的神色,福了福道:“奴婢為夫人辦事,不敢不盡心。這兩個丫頭還是二等丫鬟的時候,奴婢就一直留意著了,想著日后自己若有個什么閃失,夫人身邊也缺不了人。”
魯氏瞧著丹朱面不改色的坦蕩神情,倒也多信了她幾分。
“俏朱落水一事……
魯氏再度開口,話說一半,卻又停下了。
俏朱落水一事,魯氏始終覺得心有蹊蹺。
但這件事發生在丁府,丁府的婢子能給鄭秧秧作證,救人上來的小廝也可作證,實在是查無可查,連魯氏也覺得鄭秧秧不大可能做什么手腳。
她這人在陰謀心計里活慣了,乍然對上一件看似是意外的事兒,倒叫她不敢認了,總是疑這個,疑那個。
月桂和月枝頂了俏朱的差事,就辦的妥妥帖帖,本該賞一賞提拔她們和丹朱的。
可正是因為這份妥帖,叫魯氏懷疑起丹朱來。
但,丹朱那一日可是一直守在魯氏身旁的,魯氏思及此處,也不禁自嘲的搖了搖頭,對丹朱道:“你去瞧瞧她身子如何了?!?
丹朱點頭應答,不疾不徐的出去了。外頭的燦陽叫她瞇了瞇眼,眼前頓時猩紅一片。
……
晴哥來送藥的時候,鄭令意午睡剛醒,正迷迷糊糊的伏在蔣姨娘膝頭醒覺。
巧羅在教鄭嫦嫦繡帕子上錦雀的一只眼睛,綠濃替鄭令意扇著風,悄悄的豎起耳朵偷師。
那碗黑黑濃濃的藥汁擱在了桌上,晴哥一動不動的立在門口,外頭的陽光叫她擋了大半,只等著蔣姨娘當著她的面將這碗藥喝下去。
蔣姨娘尷尬一笑,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輕顫著把藥碗擱下,對晴哥道:“代我謝過夫人?!?
“還是等孩子生下來,姨娘再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