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氏得了這鄭燕纖生產的消息,匆匆吩咐外院備好車馬就往魯府去了。
雖說惱她氣她,魯氏對這個女兒到底是割舍不開,反觀其對鄭燕如言語上的刻薄,可見這五個手指有長短,血親之間的情感,也很難一碗水端平。
鄭燕如比魯氏遲一步得了這個消息,追出去的時候只趕上了馬車揚起的一陣灰塵。
夜色中,鄭燕如立在府門口望著,她的神色晦暗不明,可仍能看出十分受傷。
知秋不忍的勸道:“姐兒,夫人許是心急,這才忘了帶上您,再說產房那種地方,您本來就是不便去的。”
鄭燕如點了點頭,有些凄然的一笑,道:“我知道。”
如果她與魯氏的關系沒有那么僵硬,那將今日魯氏的行為理解成一時疏忽會是一件簡單的事。
可她們母女本就已經因為頻繁的爭執而傷了情分,鄭燕如難免鉆了死胡同,心里更是堵的慌。
“咦,有人回來了。”知秋刻意雀躍道,盼能疏散鄭燕如的心思。
鄭燕如望了一眼,見那輛馬車上烙著國公府的家徽,輕道:“該是十五妹從平王府回來了吧。”
馬車很快到了眼前,鄭令意挽著裙擺很是靈便的從馬車上下來,眼眸里有輕快笑意也有些許困惑。
晚風拂起輕紗外衫,少女仿若被一捧霞光明艷的云朵包裹著,美麗的不可方物,美麗的刺眼又刺心。
鄭燕如自卑的避開了視線,又覺得這樣不妥,轉而有禮的看著鄭令意一笑。
鄭令意朝她匆匆走來,有些不解的問:“三姐姐,你在門口站著做什么?”
“呃。”鄭燕如一時語塞。
鄭令意捏了捏她的胳膊,只覺衣裳單薄的緊,道:“若沒事咱們就進去吧,姐姐穿的太單薄了。”
知秋后知后覺的把披風給鄭燕如裹上,剛才鄭燕如得了消息,連衣裳都沒換就跑了出來,知秋只得隨手拿了一件匆匆跟上。
“六妹要生了,我想著去瞧瞧她,不過娘心急的很,沒等我就自己先去了。這樣也好,咱們就在家里等消息吧。”
鄭燕如和鄭令意安靜的往內院走了一段路,鄭燕如心里的苦悶慢慢平復,這才說出了方才之因。
“原是這樣,那咱們在家里等也是一樣的。”
鄭令意隱約猜到了鄭燕如方才那種失落的神色是為了什么緣故,只在心里略嘆口氣。
鄭燕纖這個孩子的身份還不明朗,什么太過喜氣的恭賀話也很難開口說。
她們兩個原是有姐妹情分,被魯氏硬生生的隔了兩年,到底是生疏了一些,可鄭令意對鄭燕如依舊是有感激之情的。
“三姐姐,您送來的那份添妝,令意還未親口謝過。”鄭令意偏首看著鄭燕如,認真道。
鄭燕如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多言,“你我都知道這樁子婚事是怎么砸到你手里的,我添妝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替娘親彌補一二。”
說到這,鄭燕如心虛的移開了視線,輕道:“那點子東西,著實彌補不了什么。”
做人,要么做個完完全全的善人,活得頂天立地,問心無愧。
要么,做個徹徹底底的惡人,活得肆意妄為,不信因果報應。
可惜大部分人都游走在這善惡之間,被愧疚和無能為力之感折磨的心力憔悴。
“三姐姐。”鄭令意停住了腳步,喚了一句。
腳下正是安和居與西苑的分叉口,鄭令意的眸子里滿是光華,牢牢攫住了鄭燕如的視線。
“別把旁人的罪過攬到自己身上,自從生母腹中剝離,你與她本就是兩個人,即便血脈相連,也犯不上替她抗那份愧疚之心。”
晚風將字字句句明晰的傳入鄭燕如耳中,這道理她都明白,可一想到魯氏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鄭燕如心里還是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