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之人心思各異,但有吳老將軍坐鎮,這一餐飯鄭令意吃的還算不錯。
只是那碗蛋絲魚羹看起來頗為鮮美,她卻因為面上傷口而不能品嘗一二,很是遺憾。
“金媽媽的丈夫是漁民,她很會做魚蝦。”吳罰忽然一句,叫鄭令意以為他能窺探人心。
望著她驚訝不解的眼神,吳罰不由得一笑道:“你的眼珠子都快掉進羹湯里了。”
鄭令意很是不好意思,又自覺沒有表現的那般明顯,嘟囔道:“我才沒有。”
兩人從南園出來時,吳老將軍讓人送了小楊大夫出去,也許是要順道問些什么,反正小楊大夫會說的話,本就是鄭令意想要他說的。
恰是午后春風拂面,吹得人心浮氣躁。
吳罰身上這件衣裳料子有些次,鄭令意一摸就摸出來了,一定是悶熱不透氣,她心里暗自想著,得趕在天兒徹底熱起來之前,給他做兩件夏衣。
前頭,高曼亦主動去牽住吳永安的袖口,然后反叫吳永安握住了手,兩人手牽著手,倒是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
這情景叫鄭令意看在眼里,覷了吳罰一眼,輕道:“倒是有情人。”
“如此就是有情人了?”吳罰似有不同見解,垂眸掃了一眼身側人那只掩藏在袖筒里的纖纖玉手。
鄭令意沒有覺察到他的視線,道:“總好過吳永均和萬氏那般,一眼就叫人瞧出不睦。”
吳罰沒有回話,只是指尖微微一動,像在期待什么。
喬氏在吳老將軍的強壓下去了國公府,鄭令意雖心系事情會如何變化,卻也不能空等著,她這手里畢竟還一堆的事兒呢。
吳罰給鄭令意的身契共有七張,當守門婆子就有四個,真是把家里人當成賊人來防范。
鄭令意先問過了守門婆子,知道她們分別姓裘、劉、殷、王。
這四個人家里的漢子或兒子都在鄭令意手下那幾畝田里做活,身家皆是清清楚楚的。
余下三個,一個是負責灑掃的甘婆子,一個是負責盥洗的李婆子,皆是無親無故,一張身契捏在手里便妥當了。
還有一個是負責灶上的金媽媽,她倒有些不同,從前陸家未落魄時,她就是陸家的廚娘。
后來即便陸家門庭凋零,她也一直跟著陸顯,這些年來依舊一直在陸家做灶上的活計,很受陸家人的敬重。
吳罰如今回了吳家,這手里沒有信得過的人,陸顯這才把金媽媽給送了過來,起碼這吃食上總能放心了。
“這幾個婆子瞧著倒是踏實肯干。”綠濃方才陪著鄭令意一一問過婆子們,心里更安定了幾分。
“待金媽媽不能似一般下人,要格外禮遇。”鄭令意囑咐道。
綠濃與金媽媽打過兩回交道,覺得她性子溫敦,很好相處,便笑道:“這個自然,奴婢省得。”
“多虧他還有個舅家在,我倒也輕松不少。”鄭令意感慨道。
“他?”綠濃的語氣聽起來不大贊同,“夫人,怎么叫的這般生疏呀。”
鄭令意稍顯局促,又刻意高聲掩飾,道:“不然叫什么,郎君?三郎?未免太肉麻了些。”
綠濃笑意半露,忽垂首一福,道:“奴婢去給夫人換一壺熱茶來。”
鄭令意有些納悶,余光瞥見吳罰走了進來,連忙偏首躲著他。
吳罰在她身側站定,見她捂著自己通紅的耳尖,很是羞窘,便收起了戲謔之意,道:“叫什么都不拘。我本名叫做吳準,后因喬氏設計,被懲戒叫做吳罰,此名雖未上族譜,可我倒也慣了。”
鄭令意聽他這樣平靜的說起往事,心里卻是一澀。
“那件事情,到底有無一個說法?”
吳罰聽她這樣道,許多壓抑在心底的回憶猛然冒了出來,像是忽然而至的一個浪潮,裹得他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