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令意并不是個膽小的人,只是夜里睡不著時,身邊沒個人就更是難熬了。
所以吳罰不在的這幾日,綠濃和綠珠便輪換著陪她。
今夜本輪到綠珠,但綠濃談性甚濃,索性也抱了厚厚的褥子睡在鄭令意床邊,三人湊在一塊時更是熱鬧,即便說起環兒這個讓綠濃憂心的妹子,也覺紓解了不少。
佩兒拎著給值夜婆子們的宵夜從廊下經過時,還瞧見房里有朦朧燭光泄出,伴隨著輕輕的笑聲。
她好生羨慕綠濃和綠珠呀,能與主子這般親近,而且同院里婆子們的關系也好,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歡她們。
佩兒稍稍有些感傷,此時恰聽見劉婆子爽朗的喚她,“佩兒,手上又是什么好吃呀?”
她循聲望去,見劉婆子和裘婆子兩人正擠在無風的角落里對著她笑,腦袋上懸著的兩個燈籠像是觸手可及的圓月,明亮卻不灼人。
佩兒亦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如今的日子比之從前可是好了數倍,她不該這樣矯情傷懷。
只是人一閑下來時,環兒總是拿她從前的事情說嘴,說主子們若不是受了蒙蔽,才不會收她這樣的人做婢子。
一想到這件事兒,佩兒嘴角耷拉下來,又勉強揚起,快步朝兩個婆子走去,道:“是醬肉包子,若是不夠,廚房里還熱著一籠,我再去取。”
“取些來,咱們一道吃嘛!”裘婆子熱絡的招呼道。
佩兒有些困意,便搖了搖頭,她還沒說什么,便先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困了?那就睡去吧。”劉婆子很是干脆的說。
佩兒將食盒遞給她們,淺笑著道:“那我便先回去了,值夜可小心著些。”
“放心,咱們這有兩個人呢。說著話也就不累了。”裘婆子道。
佩兒點了點頭,穿過正屋西邊的小徑,往后頭的下人院里走去。
下人院里黑乎乎的,綠濃和綠珠今夜不在房里睡,而其余婆子們早便歇了,至于佩兒和環兒的小房間,也吹熄了燈。
環兒總是這樣,自己想睡便睡了,從也不會給佩兒留一盞燈。
佩兒早就習慣了,沒什么怨言,反倒是擔心自己弄醒了環兒,所以推門進去的時候,也是輕手輕腳的。
古怪的聲音冒了出來,像貓兒被踩了爪一樣,嚇了佩兒一跳。
屋里陰惻惻的,月光滲了進來,卻只是給黑洞洞的房間添了一點寒意,并沒叫它明亮幾分。
“嗯,呃,呃。”虛弱而又痛苦的聲音,似從喉管里生生擠出來的。
佩兒收回了左腳,不敢再邁進去了,她往身后看了一眼,四下黑暗寂靜,像是有什么滋生于黑暗之中的妖邪,正瞧瞧拱起了背,準備兩面夾擊她。
“佩,佩兒,救,救命。”
佩兒從駭人的低語中分辨出了自己的名字,意識到這發出怪聲的不是什么妖邪,而是環兒。
她連忙走到茶桌旁,想要點燃油燈。火苗剛要挨到燈芯的時候,傳來一聲悶悶的重物墮地之響。
佩兒手一顫,差點弄熄了火苗,室內亮起了搖搖晃晃的一團光。
環兒半邊身子在床上,半邊在地上,像一條因蛻皮而感到萬分痛苦的蛇。
“你怎么弄成這樣?”
佩兒連拉帶拽的將她弄回床上去,見她面色慘白,冷汗直下,嘴唇皺縮的像是在水里浸泡久了的指尖。
“我,我吃傷了東西,已經,已經拉了十余次了,沒,沒力氣了,你去給我弄點熱水來。”
環兒虛弱的說,看著的確是可憐兮兮的。
佩兒也沒有拿喬借機奚落她一番的心思,只是快步回到了茶桌邊上,伸手一觸茶壺,道:“水都冰涼了,我去熱一熱。”
“快,快些。”環兒幾乎要脫水了,整個人神志也不大清明。
小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