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不華開懷一笑,“你是想說,我之前便得罪了他是吧?”
樊執敬低聲道“沒錯,他可不像是個大度之人。”
泰不華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會盡力去求他。”
樊執敬再次陷入了沉默,難以想象這個“求”字蘊含了這位老帥多少的心酸……
“那……倘若他不答應呢?”
聽到此問,泰不華倒酒的動作突然停駐,滿是老繭的手掌微微發顫,神情逐漸由不甘變為堅定,淡淡地回道“那我就繼續在浙東看著方國珍。”
燭光搖晃起來,眼看著便要燃盡,樊執敬想要替泰不華倒酒,卻發現酒壇已經空空如也,于是起身抱拳道“望都元帥空閑時能來家中一敘。”
泰不華搖了搖頭,“今日過后,你我便從未相識。”
樊執敬心中一顫,知道泰不華這是替自己考慮,感動之余卻又不知道能替他做些什么,一眾無力感深深地纏繞在心頭,強忍住淚水,嘶啞著嗓子抱拳道“大人保重。”
泰不華點了點頭,沒有起身相送,沉默地看他走出帥帳。
暮云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計日以后,泰不華孤身站在達識帖睦邇暫居的宅院之外,仰望著天邊圓月,心中泛起無限感傷。
他極少與官員私會,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愿意攀炎附勢,結交權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縱使他愿意,以他少言寡語的直率性子也很難融入。
泰不華不由得想起了從前與太平推杯換盞的時光,那時的太平還在掌權執政,能以漢人的身份一步一步走到中書左丞相的位置上,足可見其才略之高、城府之深。
能讓泰不華視為知己好友的太平自然與其他重臣不同,筵席之上在座的并非皇親貴胄,大部分都是郁郁不得志的漢人官員和自己這般不討喜的孤臣,眾人共飲佳釀,吟詩填詞,暢所欲言,以此慰藉心中酸楚。
也是在那之后,二人私交甚篤,以至于脫脫一黨占盡上風,太平被逼離京之時,泰不華不顧自身安危,灑然為其送行。
“咦,這位可是泰不華大人?”達識帖睦邇的親信正在里里外外地布置著院落,忙碌之余眼角瞥到了站在院門外角落中的泰不華,試探著道。
泰不華被發現了身份,趕忙收回心神,慨然拱手道“宣慰使都元帥泰不華有要事求見大司農,勞煩通稟一聲。”
管事的親信有些猶豫,這泰不華是什么來頭他清楚無比,可達識帖睦邇正在里面同“那位”議事,特意交代了不允許外人進府,遲疑了許久才開口回復道“大人您是稀客,理當請您進去。可不巧府內正有貴客,我家大人正在作陪,吩咐了不讓任何人進去,小的不敢打攪,不如……您先到門房小歇?”
“無妨,我在此等候便可。”泰不華本就是放低姿態來見達識帖睦邇,早已做好準備接受他的冷言冷語,更不必說是在府外等候這等小事。于是收手回袖,整了整衣襟,負手立于宅院門前。
來往搬弄物件的下人們聽到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硬骨頭泰不華,過往間都要對他多看幾眼,逐漸竊竊私語起來。
幾名丫鬟提著精致的燈籠小聲議論“看見了嗎?他就是那個能讓海寇望風而逃的都元帥!”
“嗐!同其他來拜見的那些官員又有什么區別,還不是背地里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看這些做官的就沒一個好東西!”
“別胡說!咱們大人到浙東的那天,四品以上的地方官員都來迎接,唯獨這個都元帥以不敢懈怠軍務為由沒有前來巴結,我聽說他可曾經是個名動京師的狀元郎哩!”
旁邊的丫鬟挪揄道“怎么著,莫不是想著去給這白了須發的狀元郎做個小妾?”一群姑娘立刻笑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