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
“怎么一說到正事你就糊涂起來了?”
“這不是有大哥您做主嘛。”鐵牛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并沒有因劉福通之前的打罵而生出不滿之色。
“以我對杜遵道的了解,他也該是時候拿出些新招數了。”劉福通瞇著眼道。
“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來了,盛文郁似乎已經好久都沒現身了。”鐵牛摸著下巴道。
劉福通冷笑了一聲,“八成是奉了杜遵道的命令去荊襄一帶了。”
鐵牛眼珠一轉,疑惑的問道“你是說襄陽?他去那做什么?”
“杜遵道也算是明教的元老了,這么多年來培養起一些自己的勢力也不為怪。”
“這杜遵道果然陰險狡詐,他這是眼看著徐壽輝等人接下來會把矛頭對準荊襄一帶,所以想趁機分一杯羹?”
“八成如此。接下來就看那個老謀深算的彭祖會如何應對了。”劉福通眉棱一聳,低沉地道。
與劉福通等人起義自劉福通潁上起兵之日起,突如其來的烽火狼煙再也不允許河南大地上的任何一個人將自己置身事外。
紅巾軍雖然號稱義軍,且都有不允許騷擾平常百姓的軍令在,但仍然有很大一部分百姓家庭破碎妻離子散,其中尤以蒙古、色目等貴族更甚。
當初金朝被蒙古鐵騎踐滅,元廷將身為女真等族的大部分金人也同樣列為漢人,歸于地位最下等的一類。
他們與大多數漢人一樣飽受元廷各種不平等制度的欺壓與凌辱,所以當掀起反元大旗的紅巾軍出現時,不少女真族男子也同樣參加到義軍之中。
這些由尋常百姓組成的將士具有一個鮮明的共同特點,那就是對蒙人和色目人有相當強的仇視心理。
百姓們見不到制定這些不平等制度的皇帝和大臣,就算有恨也很難到大都去報仇。
可這些貴族便不一樣了,義軍士卒都是在曾經的平凡生活中親眼看著這些貴族高自己一等,享受著各種各樣的特權。
現在有了報仇的機會,毫無疑問地將日積月累的怒火發泄到了這些人的身上。
于是可悲而又可笑的一幕出現了,一群因祖上征戰河南有功而定居在河南各地的蒙古、色目貴族子弟攜家而逃,其狼狽之狀與當年從中原逃往各地的紅巾軍祖輩們極其相似。
因果報應,天道輪回,不外乎如此。
在河南江北行省境內,有不少逃難的色目貴族聚集成隊,集結起各家府上的扈從、雜役當作護衛。
其中的一家三口相較于其他人更顯疲憊,婦人坐在馬車上倚著軟枕睡沉了,剩下的父子倆則小聲說起話來。
“爹,我們這是要到哪里去啊?”問話的男孩十歲不到,穿著一身干凈的質孫服,額前的一小綹頭發更是顯得他非常可愛。
“送你們去大都。”牽著男孩的男子低沉地回了一句。
男孩明顯聽出了言外之意,機敏地問道“送我去大都?那您呢?而且我們不是剛從大都回來不久么?而且您不是說大都已經容不下咱們了。”
“所以此去大都還得需要你們母子二人扮成普通百姓進城,不過你放心,入城以后的事宜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不會讓你們受到半點委屈的。至于為父……還得回來除賊報國才是。”男子的聲音冷冽至極,蘊含著一絲極其不甘的怨忿。
聰穎的男孩看出了父親眼中的決絕之色,沒有對他的吩咐提出質疑,而是小心地問道“父親,這些漢人為什么要去做紅巾賊?”
男子遲疑了一瞬,最終說了句不偏不倚的實話,“因為日子太苦,他們快活不下去了。”
“可百姓的事不是都會有朝廷替他們做主嗎?”身著蒙古服飾的男孩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