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七,宣朝與北狄爆發了第一次大規模戰役,北狄出動騎兵、步兵共計二十萬人,突襲宣朝營地,關外駐扎的十七萬宣朝大軍,最后存活不足千人。
藍晏清帶著平西軍將弘嘉帝迎回了城內,此時已是黃昏,藍晏清下令緊閉城門,防備著北狄軍隊再次突襲。
北狄軍隊已鳴金收兵,并將己方戰死者的遺體帶了回去。關外原本喧囂的戰場上,在夜幕降臨后變得異常安靜,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淌。
一具具身著宣朝軍服的士兵橫七豎八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許多人的身體已經殘缺不全,面目全非,還有人保持著戰斗時的姿勢,手中緊緊握著武器,可他們已經沒有了呼吸。
鮮血染紅了這片土地,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一陣陣西風吹過,呼嘯哀鳴,并卷起陣陣沙塵,似乎想要掩蓋這悲慘的一幕。
蘭谷關內一片沉寂,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城墻之上,士兵們面色凝重地佇立著,默默無語,他們眺望著遠方,卻看不到曾經的戰友歸來。
呼嘯的西風吹過,帶來了一絲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縈繞在每一個士兵的鼻尖,喚起了他們內心深處悲哀。
整個蘭谷關沉浸在一片悲傷的氛圍中,就連平日里喧囂的夜市也變得格外安靜,城里的居民都知道關外發生了大戰,雖然不知具體戰況,但只看下午從城外歸來的軍隊,那低落而悲哀的表情,就知結果不好。
蘭谷關內那個稍顯粗獷簡陋的平西王府再次成為了皇帝行宮,不過與之前熱鬧紛亂的場景不同,變得很安靜。
站崗的不再是金盔金甲、光鮮亮麗的御林軍,而是換成了滿身風霜的平西軍。來往走動的也不再是官員以及太監宮女,換成了將軍和士兵,以及王府里從前的仆役。
從京城而來的人如今已不足二十人,弘嘉帝、宸王、秦王、孫喜,七個御林軍以及躲藏在暗處的幾個暗衛。
其他人,無論是一品大員,還是末品小吏,或是普通的宮女太監,盡數喪命于北狄人的彎刀下。
弘嘉帝被嚇壞了,哪怕是回到了安全之地,也久久不能平靜,臉色慘白,雙手小幅度的顫抖著,今天所受到的驚嚇比過去幾十年都多,他也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
藍晏清命人去找了如今城中醫術最高明的大夫,給受驚過度的弘嘉帝把了脈,開了藥,事到如今,弘嘉帝也不再嫌棄民間的大夫了。
宸王和秦王兩人同樣被嚇得不輕,但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想要盡力扮演好一個孝順兒子的角色,畢竟此時正是父皇心靈最為脆弱的時候,可以趁機刷點兒好感度,只可惜收效甚微。
想來也是,白天遇險時,這兩位皇子除了緊緊跟隨在父皇身旁倉皇逃竄,并沒有任何貢獻。
反倒是今天藍家父子的表現,收獲了弘嘉帝的極大信任,若無藍家父子奮不顧身的接力保護,他今天難以全身而退。
等弘嘉帝用過膳,喝過安神的湯藥,眾人就退下了,孫喜伺候著弘嘉帝安歇,并守在了外面。
弘嘉帝仰躺在床上,滿身疲憊,卻不敢閉上眼睛,他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白天混亂戰場上的慘狀;想起那視線所及之處滿眼的血紅。
想起他無意間回頭時,看到的平西王世子慘死的畫面,七八柄槍同時刺入那少年的身體,將他挑離地面,上午還意氣風發的臉上失去了所有神采。
軟弱避戰一輩子的弘嘉帝,老夫聊發少年狂,御駕親征瞎指揮,害死了十幾萬大軍,也成功給自己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強忍喪子之痛的藍晏清安頓好了弘嘉帝,又去城墻上巡查了各處的防務,再次回到府內時已是深夜了。
府內十分安靜,身心俱疲的眾人大多已經沉沉睡去,沒有睡去的人也選擇了在黑暗中獨自舔